一晃神的功夫,钟知意拽着瑶贞去东屋了,两个人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郁润青其实很愿意和“年纪相仿”的钟知意和瑶贞多相处,奈何这两个人根本没把她当玩伴,总不经意的将她排除在外,不过,原先在阿郎山的时候,顶多是受冷落了些,如今却……
郁润青握着镯心那么大的平安扣,看了一眼陆轻舟,没话硬找话:这个怎么是热的??_[(”
“是暖玉。”陆轻舟也在盯着她看,微微上翘的眼尾,透着温和的笑意:“你不是冷吗,戴起来,挂在胸口,会好很多。”
“谢,谢谢。”
“不用谢。”
“……你为什么一直这样看着我。”
“实话实说吗?我怕你又不好意思。”
窗外雨声潺潺,又有仆妇来回走动,且白府治家不严,下人们总会说几句闲话,庭院里近乎是吵闹了,可仅隔着一道窗纱的屋内却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
兴许是暖玉的缘故,郁润青忽然不觉得冷了,甚至有一点口渴。她移开视线,给自己倒了杯茶,稍作停顿,又给陆轻舟倒了一杯。
倒完茶,气氛似乎缓和许多,郁润青犹豫着,慢慢开口道:“我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我的意思是,熟悉起来。”
陆轻舟笑了笑:“对你而言,大概是再过三四个月。”
再过三四个月……那就是内门弟子选拔前后。郁润青忍不住说:“这么早。”
“是很早,不过我们那个时候关系还不太好。”见郁润青面露困惑,陆轻舟解释道:“我是戒律堂夜守,而你总是犯夜。”
郁润青抿着唇,哑然一笑,有点羞涩的样子。
那还不到十九岁的灵魂,就像乍暖还寒时刚从枯树枝里钻出来的嫩芽,青不青,黄不黄,却是鲜润润的一抹春色。
陆轻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热茶,心里一时百转千回,而面上丝毫不显,只再度抬眸看向郁润青,笑着问:“听瑶贞说,她之前跟你提起这些事,你都不大愿意听,今日怎么主动问?”
郁润青垂眸敛睫,避开了她的视线,略有些温吞道:“我想多知道点以前的事,或许你一说,我就记起来了。”
陆轻舟了然:“你想早一点恢复记忆。”
“嗯……”
“这件事急不得,就像百姓求雨。”
“可百姓求雨也不是坐在家里干等着,还得把龙王从庙里拖出来暴晒几日。”
郁润青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难以掩饰对于“一无所知”的焦躁和烦闷,可一抬头,看向陆轻舟的眼睛又是那么乌黑湿润。
她信任她,以为她一定会有办法。
这种信任落在陆轻舟心上,简直像一根柔软的羽毛,随着风摇动。
“你说的也有道理。”
“对吧。”得到她的认可,郁润青眼睛微亮:“如果我能早一点恢复记忆,对你,对我,不都是好事吗
。”
陆轻舟点点头,刚要开口,屋内便响起了“笃笃”的叩门声,是白府的仆妇送来了晚饭。
临阳这地方虽地处西北,算不上多么富饶,但正值夏日,又赶上雨水丰厚,瓜果蔬菜都是齐全的,鱼肉更不缺,纵使夜里来客,临时预备,现上轿现扎耳朵眼,也凑成了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席面,那管事还特意开了一坛窖藏多年且在临阳当地很有名的高粱酒。
瑶贞和钟知意吃了将近两个月草原上的饭菜,早腻了,加上连日赶路,没怎么好好坐下来吃过东西,如今就是把一碗白粥小菜摆在她们跟前,对她们来说也无异于山珍海味,何况这样一桌子佳肴。
有陆轻舟在,瑶贞和钟知意什么都不用管了,像两个没心事的小孩子,一口菜一口饭,埋头吃了两大碗,还足足喝了一盅酒,都喝得脸颊红扑扑,眼睛水汪汪,光看着就是一副很痛快的模样。
相较之下,郁润青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只吃了半碗饭。
也不能怪她胃口不佳,摆在她面前的不止转瞬即逝的数十年岁月,还有心口的剑伤,牵扯着一个不知为何非杀她不可的大魔头玹婴,以及那分明与她相识却不愿提及过往,像是讨厌她却又不惜一切代价救她性命的乌仁图娅,当然,眼下这些都不敌陆轻舟来的更让她为难。
倘若能恢复记忆,想必这些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任凭郁润青绞尽脑汁,就是找不到丝毫的头绪,听陆轻舟说起从前的事,仍像听评书一样。
吃饱喝足,夜色渐浓,是时候该就寝了。
东屋是一张炕,瑶贞和钟知意一人睡一边,早已经定下,西屋是一张罗汉床,比外间的榻能稍稍宽一些,可睡两个人未免……太刚好了。
郁润青一直都是跟瑶贞和钟知意分开睡的,人家没主动邀请她,她自然不好意思抱着铺盖挤到两人中间,更不好意思和陆轻舟肩挨着肩睡一张床,于是草草梳洗一番后便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