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病,就反反复复地烧了好几天。</br></br> 苏格兰还有些担心是否需要针对性吃一些特效药,但影山步很坚定地告诉他只是累到了,休息就足够。他当时没说什么,但却决定如果一周后还不退烧就要给影山步化验。</br></br> 影山步病倒之后每天傍晚和下午各烧一次,有时一天甚至会烧三次,整天精力不济昏昏沉沉。</br></br> 他意识到他的剧本不得不拖延,并且因为苏格兰寸步不离地照顾他,反倒让他们的关系看起来亲密了许多。</br></br> 这样不行。</br></br> 他倚在沙发角落,看着苏格兰弯腰放在茶几上的药,忽然开口道:“不用管我了。”</br></br> 苏格兰直起身看向他。</br></br> 青年这几日时常见到脸颊绯红,眼底湿润的模样,多数时候伴随着疲乏的迷蒙,现在却很清醒。</br></br> “不过是发烧而已,没必要吃这么多药,吃了也没好不是么。”</br></br> 苏格兰没说话,取来电子温度计塞入他口中,过了几秒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按着他强行喂了退烧药。</br></br> “比起那个,”男人递给他水杯,淡淡说道,“如果我看管的人烧成傻子,我的麻烦更大一些。”</br></br> 影山步噎得差点翻白眼,狂灌一杯水,在心里决定这个戏码没有重演的必要了——苏格兰他塞起药来是真的硬来,完全不考虑影山步会配合一下的可能性——</br></br> 他们的默契呢!</br></br> 苏格兰看着好友怨念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撕开降温贴,伸手捋开他的额发贴上,语气轻快地说道:</br></br> “吃了药才乖。作为奖励,晚上想吃什么?我可以考虑一下。”</br></br> 影山步挥手拍开他的手掌,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作为答案。</br></br> 苏格兰弯着腰甩了甩手,无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br></br> 然后当晚做了一整锅白粥,没有任何其他的菜色,也没有任何调味。</br></br> 厨师坐在桌边,托着下巴歪头看着自己唯一的客人,含笑道:“生病了就吃点清淡的。不要剩哦。”</br></br> 影山步默然数秒,才沉痛地伸手握住勺柄。</br></br> 退烧药在24小时内有规定服用剂量,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反复使用同种药物,导致退烧效果有所减退,苏格兰最后不得不帮助影山步物理降温,用酒精擦拭身体。</br></br> 因高热造成的畏寒加上室温使赤膊的青年蜷缩起来。他眼皮紧闭,浓长的睫毛在灯下遮出一片阴影,额头滚烫,却没有一丝汗水,嘴唇因高烧干裂,又白又干燥,像是在沙漠里流浪的旅人,而这炽热的烈阳在他的体内将他折磨。</br></br> 他没有见过影山步这样脆弱的时刻。或许因失明住院能算上一次,但那时对方能够正常生活,哪怕失明也远比他人更独立,是一种天生的坚韧,是人格的强大。</br></br> 而不是像如今一样瑟缩,毫无反抗之力。</br></br> 或许影山步仍然保留着能够暴起反杀的能力,只是因为面对诸伏景光才毫无戒心。他又想起当年自己发烧时,对方在宿舍照料自己的夜晚。</br></br> 那时多快乐啊。</br></br> 只是如今一切都变了,角色也颠倒过来,昔日记忆恍若隔世。</br></br> 苏格兰手里拿着浸了稀释酒精的小块毛巾,把身上泛红的蜷缩青年展开,擦拭他的关节内侧。</br></br> 青年现在也没了作乱的力气,强忍住肌肉的战栗,乏力地配合他抬臂,在皮肤接触到冰凉的液体时猛地一缩,然后又被握着手臂拉开。</br></br> 擦到腹部时,他抬起链条,却发现连接触身体的金属都被捂得滚热,像被烤烫发红的刑具一般,将囚犯固定得动弹不得。</br></br> 高热时散热比捂汗重要。等擦完酒精之后,青年伸手去拉被子,却被男人牢牢握住手腕。</br></br> 寒意让青年发起抖来,牙齿发出密密的敲击声。</br></br> 他昏昏沉沉地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好似只认识到对方在他冷得快抽筋的时候强行把被子撤走,于是咬牙勉强挤出一段流畅的话:</br></br> “你到底为什么帮我?怎么,想跟我套近乎好学我怎么做卧底?直说啊,反正你们这个组织的人都该被抓起来,你配合我的工作我还能给你申请个污点证人。”</br></br> 听起来十足的忘恩负义,且血口喷人。</br></br> 苏格兰抓着他的手腕按回床上,垂眼打量他的表情,像是在判断什么。</br></br> 最终男人伸手贴在他的颈侧,感到掌心滚烫,还有被体温烘热的薄薄一层酒精。</br></br> 他五指合拢,在监控上却仿佛扼住囚犯的咽喉一样,声音里没有太明显的情绪:</br></br> “快点康复。我花了这么多精力照顾你,你可要好好报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