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萝安静。
“是朕对不住你,才害你一直受伤,朕向你致歉。”天子对她道。想起两次抱她,两次她都在遇险,又是吐血又是落水,生命垂危,那么轻的一团,埋在他怀中,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萧止越发愧疚。
裴萝轻声:“与皇上无关,我并没有怪皇上,皇上不必为此自责。”
又是一阵安静。
“裴姑娘打算明日走,可一路山高水远,朕也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朕打算亲自护送姑娘回去,直走你平安到达灵医谷,朕才能安心。”萧止说。
裴萝讶异,可他神情异常坚定,不是随口。
她慌了:“不可!”
眼前的人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失去一贯的镇定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意识到。萧止淡然,嘴角微微扬起:“并无不可。”
“你……”裴萝愈急,“皇上冷静,切不可以因为民女小事而耽误大事!”
萧止幽幽回她道:“裴姑娘不是百姓吗?何谈小事?朕实在是担心你,届时无心办公,若耽搁正事,你说该怎么办?”
一字不落钻进耳朵,裴萝自然说不出来该怎么办,索性不说话了。
她立在那儿微蹙着眉,萧止移开目光。
“若裴姑娘也不知道,就当为了百姓,姑且再住几天吧,好让朕能放心,这次朕亲自来照顾你,到时一定会让你平安离去!”他说,“否则朕该怎么跟你老师交代?”
等等,亲自照顾?
裴萝抬起头,目光对上,见他面无笑意,一脸严肃,连忙看向别处。
她咬了下舌尖,只当没听到,说道:“我该回去了,否则皇后娘娘怕是要担心。”
说着要走。
身后萧止对她说道:“裴姑娘和阿狸从现在开始,住清心殿,可莫走错了地方。”
裴萝为难,萧止后退一步,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更开阔:“裴姑娘不必害怕,朕并无他意,纯粹只是担心姑娘安危,还望姑娘不要推辞,你住在清心殿,没有人再敢动你,皇后处朕也会派人去解释,不必忧虑。”
滴水不漏,也堵了她的所有借口,让她不得不接受。
裴萝孤注一掷,狠心自贬:“民女实在配不得。”
萧止发出一个“哦”,语调四平八稳:“原来如此,可是君无戏言,为了朕的面子,裴姑娘还是尽力配一配吧。”
还能说什么?
裴萝转过身,微低下头:“民女荣幸之至。”
傍晚时分,清心殿原本空置的一处偏殿里人来人往,宫人忙碌着收拾,至夜幕降临,已收拾妥当。
皇后早已得知消息,派人将裴萝的物品一一收拾好送过来。
阿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态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静默着把东西归置好,看到桌上的玉佩,忍不住了。
“姐……”
裴萝抬眼。
阿狸指了指玉佩,手指在空中划了一圈,意思不言自明,裴萝看的明白。她微微一笑,说:“其实在我遇到你之前,你有一个姐夫来着的。”
反正他也死了,拒绝不得。
阿狸瞪大眼睛,那时候她也不过十三四岁吧,是谁对一个小姑娘下手?简直灭绝人性!!
“谁这么丧心病狂?”
裴萝扶住额头,哭笑不得:“他确实是个丧心病狂的人。”
阿狸追问:“那他人呢?”
裴萝起身,把他往门外推,让他回去睡觉,阿狸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不肯走,也还是被推着一步步出了门。
关门之前,裴萝说:“死了,所以你没有姐夫。”
吱呀一声,门被关严实。
阿狸:……
死男人?死男人,死都死了,便是没有。
萧止安排的很周到,裴萝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瞪着眼睛看着帐顶。
烛影摇晃,干脆起来看书。寂静的夜里,忽地传来一声怪里怪气的猫叫,好像就在窗下,很近。又是一声,裴萝往窗看去。
叩,叩。
清脆的敲击震动耳膜,是人。
打开窗,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奶黄色的小猫,猫后立着个人,人太高大,手中猫像只软乎乎的小橘子瓣。
裴云庭。
裴萝愣愣地看着,她以为往后是不会再见了,更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他。
裴云庭抱着只猫,在夜色里立着,身后不远就是巡逻的守卫。他手往前一送,猫隔着窗扑进裴萝怀中。裴萝低头,想到幸好这里地处稍偏,不会被看到。
“你……”
“后退。”
裴云庭刚想翻窗,裴萝几步走过去门口,一把拉开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