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越来越多才是!”
萧止并没有黑脸,笑着默许。
言谈之间,裴萝亦不多话,只安坐在一旁看着桌上的人。不经意对上萧止的目光,浅浅一笑,端起酒杯冲他示意,而后一饮而尽。
余光里萧止笑意扩大。
他珍重地摩挲手中酒杯,仰头喝下,目光里多了几分晶莹醉意。
微微敛目,尽数掩藏。
第二日,天气很好,碧宇晴空,一两朵丝绒似的白云飘荡,变幻各种形状。
萧止像来时一样,黑色斗篷半覆面庞,立于已拆除的围挡旧址上,回头看着整齐空荡的街道。
“诸位稍等!”一个声音响起。
百姓们从街角钻出,立于街头,对裴萝一行人无比尊敬地行大礼:“谢皇上,谢齐王妃殿下,谢两位太医,诸位舍身救命之恩,我等没齿难忘。”
“一路好走!”
声音参差不齐,久久不息。
满街人朝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凌遇忍不住擦眼角。
眼前的百姓人数比裴萝刚来时少了约一半,这一半会继续好好地活。
刚想上马,一个粉色的小身影从人群里跑出来,被一双手抓住不许她再往前。
“仙女姐姐,阿狸哥哥!”珠珠哭着扭来扭去,想挣脱母亲的手。
阿狸缓步过去,蹲在珠珠面前,与她齐平,温声说道:“阿狸哥哥要去办正事了,不仅要守护好珠珠的家,还要守护好所有人的家,所以必须得离开一阵子,珠珠不哭了,要听娘亲的话,好吗?”
嗓音微哑,带着少年独有的温柔,听的人心跟着软下来。
“阿狸哥哥,还会再回来吗?”小家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会。”阿狸对她微笑,“珠珠听娘亲的话,阿狸哥哥一定会回来看你。”
“拉勾!”
阿狸伸手,勾住珠珠的手指:“好,拉勾。”
白云拉长变成兔子,几人跨上马,在百姓们的目送之下离开泉水县,一路向着北方的玄雀城而去。
而玄雀城内却并不平静。
十日前,裴云庭发现宫中出现了异常。首先是皇上身体不适,早朝取消,他依例进宫去探望,萧止却自始至终避而不见。
再是皇后的态度,近来对皇上之事一派淡漠已是常态,今次却对他多了暧昧不明的意味。
“耐心点,他没事。”她只淡淡一笑,给他斟茶,“齐王殿下,请。”
喝了茶,裴云庭再去探清心殿,注意到了薛涛眼里划过的不易察觉的紧张和祈求,周遭不寻常的寂静和漂浮的浓重龙涎让他明白了,萧止不在宫中。
几乎是下意识,裴云庭就想到了皇上会去哪儿,烟川泽州,瘟疫严重之地,也是裴萝所在的地界。
那一瞬属实是哭笑不得,随意而来是怒气,那是他的妻子!愤怒咆哮着简直要从心口爬出来,吞噬掉所有理智,恨不得下一刻就去到泽州,可是同时他想到了皇后的话。
或许,不是“他”没事,而是“她”没事,皇后早就知道裴萝的性情,就算萧止去找她,也不会怎么样。
因为她对萧止无意,无意便是无意,不会凭空生出什么,更不会在疫情当头的时候,去在意这些东西。
皇后对裴萝的了解与他不谋而合,他的阿萝从来不是个不分轻重的人。
忍耐着性子,裴云庭派人加强了皇宫内外和玄雀城的巡逻防守,日夜不停,努力守着皇城的安宁。这样等到她回来,他也好有所交代。
腊月初一,路修明启程去往西疆处理遗留的军事,丁娆选择同行,裴云庭来城外河边为他们夫妻送行。
丁娆昂首,一身红色斗篷在冬日里如烈烈火焰。
“年前就回来了,今年的年得在城里过!”路修明对裴云庭朗声说道,声如洪钟,“说好了,到时候可要不醉不归!”
裴云庭捏着半壶酒爽快应下:“君子一言!”
“必当践诺!”
两人骑着马,迎着冷风跑远,飒爽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
裴云庭回过神,望向手边的酒壶,提起来灌了一口,冰凉酒液入喉,刀割一样。
不远处一群人风尘仆仆骑马而至,见齐王正对着远方伤神,没看见他们,悄悄散去,只把裴萝一人留下。
裴萝从马上下来。
裴云庭转身,视线定住。
城外冬日的山水如挥毫泼出的墨画,不在意什么笔法,逶迤绵延着无限拉长而去,色彩极尽寡淡。
在这无聊透顶的满眼灰白中,一抹雪色忽然而至。
整个世界瞬间鲜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