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傅妙静摇摇头,将周彦章抛掷脑后。
轻车熟路爬上墙头,利落踩着白梅树进入瑞草轩,傅妙静从怀里掏出书册,见书平整洁净松下一口气,不枉她爬墙时小心再小心。
按照往常,楼予烈此时应在书房。
低头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裙摆,抬头却见楼予烈正大光明从大门外进来。
嗯?
他能出去了?那她方才翻墙算什么?
傅妙静尴尬一笑:“四弟的病痊愈了?门口的守卫也撤走了吗?”
这些时日她爬墙爬出了经验,故而没留意门口是否解了禁。
不过真是奇怪,掐指一算才十四天,郎中不是说最少月余吗。
楼予烈心情似乎不错,少见的解释道:“嗯,昨晚身上的红点便褪了,今早解的禁,不过嫂嫂,侯府出大事了,你快去瞧瞧罢。”
尾音上扬,透着几分愉悦。
为了避人口舌,傅妙静进出皆走角门,原以为是运气好一路上没碰见人,没想到是侯府出了事。
压下心中惊诧,双手奉上书册:“四弟,春闱在即,这些你应该能用上。”
楼予烈撞进寡嫂如秋水般的盈盈眼波,她目光认真而专注,眼里只有他。
寡嫂往前捧了捧,楼予烈视线滑过她微微绷直的嘴角,继而落在寡嫂因动作而露出的那一小截皓腕上。
手腕很白,薄薄的皮肉下能清晰看见青紫色血管,手腕很细,楼予烈觉得自己用两个手指就能牢牢圈住。
寡嫂的手没有书大,一黄一蓝两本书册完全将其覆盖。
说来也巧,他刚踏进大门就看见嫂嫂踩着白梅下来,很难不注意到她微陂的右脚。
《左氏博弈》,《京华日抄》这两本书正是他需要的,自然知道其难得。
一个风吹就能倒的女子为了他挤过汹涌人潮抢书。
这是第二次了。
楼予烈重新审视寡嫂,发觉她并不柔弱,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嫂嫂内里强大坚韧,多次冷嘲热讽都没有吓退她。
‘喜欢’是如此奇怪,可以不计较得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飞蛾扑火。
只是寡嫂的喜欢太过浅薄,她只迷恋他的皮囊。
“嫂嫂特意为了我去买的?”
傅妙静连忙摇头:“只是顺手买的。”
她看见了破碎的漆盒,满是泥污的香盒,显而易见,楼予烈践踏她的心意。
对此,傅妙静思索了一番,认为像楼予烈这样骄傲的人不会接受他人的施舍。
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她特意找补了一句:“真的是顺手买的,在书坊凑巧碰见周哥,不是,凑巧碰见熟人,刚好他也是考生,也在买书,所以我也买了。”
“这两本书花了我快一百文呢,待你有钱了可得还我。”
这样说,他总不会介怀了。
空气陡然变得冷冽。
楼予烈沉着脸,只觉一口浊气梗在胸口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
果然,寡嫂的喜欢十分浅薄,再好看的脸总有看腻的一天,这不,他那轻佻多情的嫂嫂又勾搭上了别人。
楼予烈一边收下书,一边状似不经意问:“哦,那位周兄也是考生?”
傅妙静正得意自己聪慧,三言两语就让楼予烈收了书。
楼予烈看了书,高中的几率就增加,那么自己离开侯府的几率也会增加。
傅妙静心里高兴,语气中便带有几分不自察的雀跃:“对啊,他还挺厉害,进了江岳书院呢。”
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书册,原本平整的封面泛起道道褶皱。
楼予烈笑容愈发灿烂:“嫂嫂可否详细给我说说?比如这位周兄姓甚名谁,相貌如何,此等人才,往后我见了,少不得寒暄几句,交个朋友。”
傅妙静可不敢让楼予烈与周彦章做朋友。
楼予烈阴晴不定,手段又狠辣,跟他走得近的没有好下场。
“好说,好说,往后我搭个线牵个桥,寻个好日子介绍你们认识。”傅妙静惦记侯府究竟出了什么大事,一颗心快要飞出去。
“四弟,你好好温书,嫂嫂有事就先走了,日后再来看你。”
楼予烈沉默注视寡嫂远去的背影。
嫂嫂为何不告诉他那人的姓名,她害怕自己找他麻烦吗。
嫂嫂在护着他。
楼予烈胸中浊气更浓,仿佛一块厚实的砖垒压在心头。
傅妙静刚踏出瑞草轩,就碰见满脸通红的进喜,眼神亢奋,直冒精光,“夫人,二房出大事了。”
“出了什么事?”
进喜兴奋的声音压也压不住:“听说是六姑娘出事了,二太太鬼哭狼嚎的满院子都能听见,侯爷也去了,听说脸色黑乎乎的。”
傅妙静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走,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