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丫鬟仆妇小厮一众闲杂人等退避,只余忠仆钱妈妈在门口守着。
隔着厚厚的毡帘,钱妈妈都能听见二太太的抽噎声:“这可如何是好?筠娘还那么小,日后她如何在上京做人……”
话到最后,无尽的凄楚,闻者伤心,饶是饱经风霜的钱妈妈也红了眼圈。
二老爷不知道说了什么,二太太的哭声更大了些。
傅妙静装出急匆匆赶来的焦急模样,问钱妈妈:“这是怎么了?我进去瞧瞧筠娘。”
钱妈妈赶忙拦住:“夫人可不能进去,您如今才好呐。”
一听不能进去看热闹,进喜按捺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傅妙静悄悄掐了她一把,示意她稍安勿躁。转而对钱妈妈说:“听闻这事都惊动了侯爷,我实在担心得厉害,筠娘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的,多么乖巧伶俐,如今……唉。”
言罢,傅妙静抽出手帕装模作样揩了揩眼睛。
这番话显然说到了钱妈妈的心坎里,她也拿起帕子压了压眼角的泪花,主仆一心,发生了这种事,她心里也难受得紧。
面前是素有贤名,待人宽厚温和的夫人,她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
原来楼碧泠和楼碧筠两姊妹今日约好去金缕阁看衣服,马上开春了,少不得添置几件新衣。
金缕阁是上京数一数二的成衣铺,不少闺阁小姐光顾。
楼碧筠试衣服的时候被店铺里的丫鬟发现身上有密密麻麻的红点,当下惊叫出声,满楼的人都听见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楼碧筠染病的消息在上京城不胫而走,闹得沸沸扬扬。
一片混乱中,楼碧泠和楼碧筠哭着回的家。
大太太知道后第一时间给楼碧泠灌药,请郎中,紧接着把楼碧筠的院门上锁。
傅妙静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陡然想起方才楼予烈没来由的好心情。
颈后一凉,汗毛竖立——这件事肯定是他所为。
有因必有果,傅妙静瞬间明白了楼予烈为何这样做。
怕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楼碧筠是陷害楼予烈的幕后主使。
想通了这一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她知晓楼碧筠有城府,却没想到不到十六岁的她就已将权术修炼的炉火纯青。
软言安慰了钱妈妈几句,傅妙静带着进喜回峥嵘院。
一路上进喜都在后怕:“夫人,没想到这病如此歹毒,幸亏我们日日喝药没有传染上,唉,不知道六姑娘怎么办,发病时那么痒,女儿家又不能留疤,要遭大罪了。”
傅妙静对楼碧筠同情不起来,前世她口腹蜜剑,把楼碧泠哄得团团转,而楼碧泠耳根子又软,在楼碧筠的挑拨离间下,两人渐行渐远,宛若敌人。
傅妙静冷笑一声,这一世她作壁上观,再不去多管闲事。
楼碧筠挑唆楼碧泠的原因是,傅妙静瞧出她喜欢上了楼碧泠的未婚夫。
那可是门好姻缘,男方是肃王之子——赵祁赵世子。
赵世子身份尊贵,一表人才,上京不知有多少世家小姐想嫁给他。
为了这门亲事赵英蔷出了好大的力,骄傲如她也不得不放下身段讨好王妃。
傅妙静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那时她打心底爱护楼碧泠也不忍婆婆做无用功,便暗暗告诫她,却不想楼碧泠大咧咧将此事告诉了楼碧筠,当面寻说法。
楼碧筠又不傻,自然矢口否认。
楼碧泠转头对傅妙静说:“我相信六妹妹,是嫂嫂想多了。”
傅妙静无奈,再不提此事。
可楼碧筠记恨上了她。
傅妙静所受的磋磨,有一半出自她手。
而楼碧泠呢,稀里糊涂被人抢走了未婚夫,回过味来后气得呕血却无可奈何。
进喜说了一大堆,却不见夫人回话,忍不住出声:“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奴婢话太多,惹您心烦了?”
傅妙静掐了掐她脸颊,笑道:“我喜欢你叽叽喳喳的。”
进喜变哑巴,有楼碧筠的手笔。
傅妙静垂眸,长睫遮挡阴暗情绪,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世,定不让楼碧筠如愿。
她要让她们斗,斗得鸡飞狗跳才好。
大房,葳蕤院。
厅内气氛沉闷,楼碧泠杏眼噙着豆大的泪珠不敢哭出声,偷偷用帕子抹。
寿宁侯楼观澜面色阴沉,呵斥道:“你大哥孝期未过,就不能安分一点儿?!侯府什么样的绣娘没有,偏要跑出去裁衣?”
楼碧泠瘪瘪嘴,小声辩解:“府上的太匠气。”
“你,你!你个逆子!” 楼观澜坐不住了,站起来指着楼碧泠的鼻子骂:“这下好了,全上京都知道我们家有传染病,你面上难不成还有光?筠娘一个姑娘家,日后还怎么嫁个好郎君?”
“行了,行了。”赵英蔷不耐烦揉了揉眉心,她头痛未愈,这档子又出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