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写了半张,有敲门声传来。
温云起微微皱眉,伺候他的阿宽挺懂事的,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
“何事?”
阿宽推门而入,一脸的为难:“夫人身边的张管事到了,让您尽快抽空去一趟。‘
口口声声说是抽空,这又让尽快,就是让他即刻赶过去的意思。
阿宽明白话中之意,所以才觉为难。公子这刚开始写字,至少需要一刻钟。若是写完再去,夫人说不定会怪罪。温云起只在阿宽进来时看了一眼后,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笔尖,他笔锋很稳,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姜大川从外面刚认亲回来,若是他本人在此,一定不敢怠慢。温云起却觉得,这"母子”之间刚刚开始相处,有些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这时定下来的。比如,何夫人想对便宜儿子随叫随到,温云起若是第一回从了,以后这规矩就定下来了,哪天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就成了他的错处。人与人之间相处,本就是个试探妥协的过程。区别就是谁妥协。
阿宽见主子没有停下,心头有些紧张,随着时间过去,又没那么慌了。
写完了功课,温云起收拾好了笔墨纸砚,这才起身出门。
走到门口,阿宽看到他衣摆上有一滴墨汁,立即提醒:“公子,衣衫脏了。先换了吧。’
去给长辈请安时衣衫不洁,也算是失礼。于是,温云起又转身去换衣,他动作是快,但还是耽搁了一些时间,等走到主院,距离何夫人派人请他,已经是两刻钟后。
在温云起来何府前,何夫人在后院一手遮天,令行禁止。
等了半天不见人,何夫人心头已经积攒了怒火,听到门口传来请安的声音,丫鬟打起了帘子,她直接把手头的杯子给砸了。
“一个个的都不拿本夫人当主子,你们是要翻了天吗?"话音落下的同时,温云起身子进了一半。那一番责备的话分明就是冲着温云起来的下马威!按理这时候该请安,温云起学了怎样请安,第一回面见长辈,要行叩拜大礼。平时请安,若是长辈不免礼,也得跪下磕头。
温云起没有跪,甚至没有行躬身礼,笑吟吟问:“母亲,谁惹您生气了?
何夫人:
这个孽障,他怎么问得出口?
她开口时态度温柔:“大川来了?刚才我让人去请你,结果半天没消息,我这心里一急,就发了脾气。这么久才到,是下人在路上偷懒了吗?'
“那倒不是。”温云起不打算与她你来我往,直言,“方才夫子刚走,我想做功课。听说母亲有请,原想立即就赶来,可还没放下笔,又想起来了父亲的嘱咐,父亲要我认真读书,说什么事都不如读书要紧。母亲找我,何事?”何夫人看着面前气度卓然的年轻人,心头的怒火一股一股,烧得她险些失了理智。不是说这人在乡下长大吗?为何一点都没有染上泥腿子的粗鲁?
难道姓何的血脉当真是流落到泥里也难掩大家贵气?放屁!
何家也只是生意人罢了,哪儿来的高贵血脉?何夫人始终坚信,这人气质生得好,必须得用大把银子才能养出来....但是这个年轻人确确实实又摇了多年的船。她心里拧巴:“原来如此,本夫人这性子比较急,所以才发了脾气。对了,这没有外人,你规矩上有欠缺之处,本夫人就直说了。晚辈在长辈面前,不可以你啊我的,必须得谦虚。比如你方才,在我面前该自称儿子。温云起在何老爷面前都没有这么卑微过,自然不会认这话。
“可父亲说,自家人不用这么多礼。’
何夫人噎住,一时间还真不好接这话,若是继续纠正错误,那就是她没把姜大川当一家人。
“我是怕你在自家人面前习惯了随便,回头再在外人面前失礼。
温云起张口就来:“所有人都知道我被人陷害后流落在外多年,想来应该能容忍我这小小的缺点。不过,母亲的顾虑也对,回头我在外人面前一定谨言慎行,尽量不给何府丢脸。
何夫人心里堵得慌,满脑子都是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胆子为何这般大,居然敢对着她阴阳怪气。更气人的是,她此时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着没办法教训,暗地里还不行么?
何夫人脸上很快就恢复了温和的笑容:“那你回去吧,功课要紧。
温云起不打算行礼,故意装作慌张的模样:“哎呀,我说好了要给村里送消息的,先走一步。‘话说完,人也跑了。
何夫人气得又砸了一个杯子。
温云起真的打算出门,但刚出正院不久,就遇上了何景书。
何景书一身粉色衣衫,和当下男子所穿的宽袍大袖不同,裙摆很大,头发高束,用了一个很精巧的发冠,那冠比普通男子所用要大些,此外脸上甚至还上了妆。丑倒是不丑,乍一看,雌雄难辨。
“哥!’
温云起上下打量他。
何景书抓着帕子,翘着兰花指转了一圈:“怎样?”“好看!”温云起赞赏。他说的是实话,不过也没忘了何景书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