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层拥有足够多、足够横行的幸存者吗?
那些暗处的人,才是她如芒在背的理由。
他们从前太天真也太嚣张了......
陆停停和张湉在天台上交流的时候,是否有别人正凝视着他们,嘲笑着这一对末世里的爱情鸟?
......
这一天实在太漫长了。
从清晨的意外相见,到上午的物资传递救援行动,再掰开了电梯门,真正和其他队伍打了照面。
现在回想起来,陆停停只觉得早晨见到张湉时的欢欣雀跃都仿佛已经远去了。
趁着天色未晚,陆停停拉着何子璇帮忙,在大大的A4纸上写了几句告诫对面小心的话。
看见张湉的身影出现在天台后,陆停停沉默着将A4纸循环放了一遍。
张湉很快从只言片语中领会了她的意思。
下午六点的天依旧是亮堂堂的,从天台往下望,看得见葳蕤树影,也可以看到其间游荡徘徊的丧尸。
张湉咬了咬牙,比了一个稍等一下的手势,转身向后跑去,不多时又带着白纸回来了。
至、少、相、信、我。
高高竖起的铁丝网能够阻隔下面楼层的人向上张望的视野,楼层的高度使他们仰头也无法望见上面的人在做些什么。
只有平视着彼此的人,能够看到纸上的字。
有很多想说的话憋在心头。
说不了,能够这样安静地陪伴彼此也是好的。
可是。
倚靠在铁丝网上的时候,一股愤怒的冲动突然涌上了陆停停的心头。
凭什么呢?
在这个园区了当着最底层的小工蚁这么久,天天看着别人勾心斗角,只做一个置身事外唯唯诺诺的干活机器。
结果末日爆发了还要战战兢兢地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凭什么?
谁不是死里逃生,我的男朋友就在对面,凭什么我们说一句话还要思前想后?
就说!
爱听就听!咱就是有着成熟而健康的爱情的成年人!
不服憋着!
陆停停就要开口的瞬间。
一阵微弱的啸声顺着风传进了她的耳朵。
什么声音?
在耳朵反应过来之前,痛觉先唤醒了陆停停的战斗本能。
“停停!”
伴随着张湉凄厉的喊叫,几道抓痕裂开在陆停停的左臂上,带来刺骨的疼痛。
鲜红的血珠瞬间滚落,染红了半边衣裤。
疼痛使她本能地缩肩后躲,身体向左侧转的一刹那,陆停停对上了一只诡异的空洞眼睛。
时间转回三秒之前——
在寂静的天台只有风过树梢的婆娑声,而陆停停的心绪如岩浆般翻滚着叫嚣着要涌出、要燃烧的时候。
一只捕食者,正自远处而来。
城市的寂静,给了山林中真正啖食生肉的野兽们机会。
道路中黏稠凝固的血液被7月1日夜间忽至的暴雨冲刷,丧尸在黑夜中仰头,灰白的双眸转向闪电雷暴爬满天际的方向。
大雨浇过丧尸的躯干,浇过死去的人。从发丝到下颌,从肩颈到四肢。
下水道中满布的蛇虫鼠蚁,抖了抖身上的水渍,奔逃向各个方向。
一只疏林间的松雀鹰,抖了抖棕白相间的皮毛,轻巧立在松树顶端的枝丫上,目光锁定了一只泥土中的田鼠,转瞬飞速滑翔而过,尖利的喙叼起体型小巧的猎物,享用起这一顿饭后甜点。
只不过很快,这只身披白斑的灰褐色松雀鹰,便后悔起了靠近城市边缘的决定。
不知名的病毒攻击着五脏六腑,针扎般的刺痛传遍了每一寸羽毛覆盖的皮肉。
当松雀鹰再次翱翔在天际,它睁开灰蒙蒙的双眸,将视线投向了城市中腐烂的□□。
“停停!”
陆停停对上松雀鹰那灰色的重瞳,怔愣的一瞬间,忘记了疼痛的侵袭。
但理智回笼,眼见着依靠本能捕猎的天空刺客张开羽翼顺风转弯——
陆停停的右手捂住伤口,黏腻的血液瞬间盈润了她的指缝。
她紧紧盯着松雀鹰飞来的方向,全神贯注,连续两次与捕食者锐利的爪钩擦身而过,分不出一丝心神给对面天台上心急如麻的张湉。
“快跑!”
又一次撇过了松雀鹰的尖爪,行动间有目的地靠近天台出口的陆停停一边大喊,一边敏捷地闪身进了通道口。
天空中的捕食者无法进入、也不会进入狭小的通道口,在一声尖啸过后,挥舞着翅膀飞向了远方。
这座城市早已变成了猎手的天堂。
而用右手紧紧攀着铁质单侧梯的陆停停在失血过多的影响下,已头晕目眩。
听到动静的众人奔跑而来,最前面的江亚美握住了陆停停颤抖的小腿,扶着她落地,缓缓倚靠着墙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