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夫人的寿宴不算热闹,胜在温馨融洽,酒足饭饱之后,宾客纷纷告辞,一时间又显示出几分萧条之感,就如最近的天气一般。
沈怀英见众人离开,也想拉着景珩一起走,没想到被景珩拒绝,早在收到许家的邀请之时,他就意欲推辞不来,那时景珩的意思也是不来,可没过两天,景珩却突然让人带信给他,说自己要来这一趟。
原因为何,景珩始终不肯说。
沈怀英只好先行离开,他前脚刚踏出许府大门,后脚许府的小厮就找到了景珩,说许望清请他去后花园一叙。
景珩跟随着小厮来到许府的后花园,在花木掩映之间看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焦急地向这边张望着。
就在他看到少女之时,少女也看到了他,提起裙摆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他的面前站定,微微喘着粗气,俏脸上略带不满:“你怎么来的这么慢?”
景珩没有说话,冷冷地瞧着她,要见他的不是许望清而是许妙愉,自从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他一点儿也不意外了,甚至他会来许府,也是因为许妙愉的威胁。
许妙愉到这个时候才找他,反而令他意外,心中还道她怎么突然沉得住气了,如今看来,或许是并不是她沉得住气,而是有人从中阻挠,故意拖延时间。
许妙愉抿了抿嘴,知道自己一着急说错了话,神情有些无措。
景珩见状,心下一软,脸色有所缓和,只是说出的话依然不怎么友善,“许小姐不惜拿自己的名声来威胁我,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如果还是为了那件事,那我们也不用多说了。”
三天前,景珩带着金吾卫在西市巡逻,却被许妙愉的婢女紫苏拦了下来,塞给他一封信,说是许妙愉给他的,不能让别人看到。
因着这个小插曲,景珩还被下属调侃了一阵,但当他看到信中的内容时,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许妙愉在信中威胁道,如若他不去许老夫人的寿宴,她就要对家里人说出那日他们在小巷中发生的事情,只怕到时候许家会认为他是故意轻薄于她。
许妙愉在信中气焰嚣张,但那不过虚张声势,此时此刻面对景珩,她实在有些难为情。
“那只是吓唬你的,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许妙愉小声为自己辩解道,说着又觉得实在辩驳得苍白无力,干脆说回了正题,“的确是为了那件事,熙怡如今就在我府上,我想……”
话未说完,景珩转身就走,许妙愉猝不及防,也顾不上礼仪形象了,飞奔过去拽着他的胳膊,叫道:“等等!”
景珩愕然,停住脚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柔若无骨的白嫩手掌握住他的肘窝下侧,生怕他逃脱,握得很紧,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透过衣衫传来。
许妙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呆愣了片刻终于意识到不妥,连忙放手,满脸通红,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声恳求道:“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等了一会儿,景珩才道:“好。”
如今也不用再瞒着了,许妙愉将蒋熙怡的身体情况以及她对他的思慕一一道来,末了小心翼翼地说:“上次回来之后,我也仔细想过了,你既然对她无意,我也不能强求你喜欢她,但她已经时日无多,你能不能假装喜欢她,好歹让她最后这段日子能开心一点儿呢。”
这是什么馊主意。
景珩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只是眼见她越说越伤心,最后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讽刺的话语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沉默让许妙愉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眨了眨眼睛,一脸希冀地看向他。
她俏脸微红,明眸如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这么望过来,不管是谁见了,都不会忍心拒绝,甚至恨不得掏心掏肺,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景珩自认心硬,此刻也动摇了。
何况蒋熙怡的确可惜可叹,面对一个年轻的生命即将逝去,没人会无动于衷。
“我可以去见她。”景珩终于松了口,许妙愉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重申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对蒋小姐无意,更伪装不来。”
他没有再拒绝,对许妙愉来说已经达成了目的,其实她先前的提议只是一种试探,就算景珩肯伪装,蒋熙怡一向聪慧,怎么会看不出来,她要的就是他肯去见她。
日久生情,现在不喜欢,多相处相处,可就未必了。
许妙愉嘴上说着没关系,领着他往蒋熙怡的所在走去,心里算盘却打得噼啪作响,雀跃的心情一直维持到了景珩和蒋熙怡见了面。
她借口府中忙碌,要去帮母亲的忙,留下两人独处,匆匆离去,其实没有走出多远,就在附近的假山后面藏着。
紫苏作为她的心腹丫鬟,虽然十分不赞同,依然参与了她的整个计划,此时跟在她的身旁,一边向四周张望着谨防有人靠近,一边疑惑地问道:“小姐,您很难过吗?”
许妙愉闻言一愣,“我什么时候难过了?”
紫苏不解道:“奴婢看您都不笑了。”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