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天刚蒙蒙亮,许家的车队终于赶到了江夏城。
原本一两个时辰的路程,接连遇到了几次意外,众人身心俱疲,看到城墙的一刻,脸上都露出了喜悦之情,但很快,他们也发现了城中的混乱,沉重再次显现在脸上。
秦苒一夜没睡,眼下乌青渐显,脸上也没有多少精神。
经过一夜的担惊受怕,城中的混乱已经不能给她麻木的心带来波动。
慧儿倒是睡得很香,几个月大的孩子,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最是无忧无虑。
车队在江夏城中行驶,有了真正保驾护航的骑兵,没有人敢接近,秦苒半闭着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那青年男子唤他们下车,说是到地方了。
她下来一看,马车停在一间宅院的侧门,侧门已经打开,两边各戍立着一队士兵,面色严肃,一丝不苟。
她率先走了进去,紫苏紧紧跟在她身后,然后是许家的护卫和仆从,都进去之后,木门在身后合上,发出吱呀响声,士兵走上前来,簇拥在她的周围,将她与许家的仆从分隔开,唯有抱着慧儿的乳娘,她的贴身婢女以及紫苏仍留在她的周围。
青年男子在一旁说道:“少夫人,这也是我们必须要做的,得罪了。”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纵使心里再不愿意,她也只能忍了,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她也有她的要求,“我的妹妹在哪儿,我要见她。”
青年男子一直跟在她们,还真不知道许妙愉现在在哪儿,于是找来一个驻守在宅院中的士兵,低声问了几句。
秦苒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他们的神色有些奇怪,而且说了好一会儿,绝对不是只有许妙愉在哪儿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
问完话之后,青年男子轻咳了一声,笑道:“许小姐也在府中,不过时辰尚早,她还在休息,少夫人不如也先去休息一番,我们为您准备了下榻之处。”
秦苒考虑了一会儿,对青年的说辞存疑,而且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赶紧见到许妙愉重要,于是她坚持要立刻见到许妙愉,青年劝了一次,也没坚持,领着她往后院走去。
这府宅的奢华令秦苒暗暗心惊,只觉得就连许家也没这么奢靡,他们走到后院最大的院落之中,见此处守卫最多,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
刚走进院落,她又被人拦下了,这回拦她的是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面上略有不满,“你怎么将人带过来了?”
青年男子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我听说将军刚出去了,既然将军不在,让她们见一面也无妨。”
中年人显然不赞同,“将军离开之前说了,不让人去打扰。”
秦苒看出来了,妹妹的确就在其中,两人都听命于他们口中的“将军”,但此人正好不在,所以两人对让不让她与妹妹见面产生了分歧。
她也加入了争论之中,并很快将争论变为了争吵,中年人始终不肯让步,她也据理力争,倒是青年干脆不说话了,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嫂子,是你吗?”
他们的争吵终于引来了她想见的人,许妙愉的声音出现在门后。
秦苒连忙答道:“妹妹,是我。”
许妙愉又问道:“你和慧儿可好,有没有受伤?”
“我们没事。”秦苒觉得有些奇怪,“妹妹,我能进来吗?”她尚有些悄悄话想对许妙愉述说,这大庭广众隔着门实在不方便。
门内的人似有犹豫,沉吟片刻才说:“你进来吧,不过就你一个人。”
这倒正遂了她的意,秦苒立刻上前去,手刚放在门上,那中年男子突然上前来阻止道:“不可,这里是——”
隔着门扉,许妙愉扬声道:“他走之前,不是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怎么你们这么快就要不认账了?”
“这……”中年男子面露难色,心道将军离开之前的确说过这话,虽然还有个前提是只要她不想着逃跑,但那时她不是在睡梦中么,她怎么会知道?
“好吧,请进。”
秦苒推开门,目之所及却是空荡荡的房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这时许妙愉的声音从右侧的厢房传了出来,“嫂子,我在这里,辛苦你将门关上。”
秦苒赶紧应了一声回身关上门,留下庭院中众人面面相觑。
那青年走上前来,笑着调侃那中年人道:“你说你,这么认真做什么,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情况,指不定明天我们就要改口叫她夫人,何必这时候为难她给自己找不自在?”
中年男人瞪他一眼,没有搭话。
院中卫兵听了,皆面无表情,但紫苏和乳娘却神色大变,这话中未尽之言,足够她们遐想万分了。
而此时此刻刚刚踏入厢房之中的秦苒,见到了许妙愉,也是神色一惊,终于知道她为何只隔着门说话,又为何只要自己一个人进来。
右侧厢房不大,没有别的陈设,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许妙愉坐在床边,头发挽起了一半,梳了个简单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