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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散凋零 (2 / 3)

度。那人对沈清嵘心怀敬重不假,对沈丽予的怜惜同样耐人寻味。那究竟是对臣子的礼节,还是对遗属的怜爱,聂霓裳分辨不出。

她忽然想起了沉疴不起的父亲。他嘶哑的嗓音讲出口的话,言犹在耳,声声句句仿佛都在对她说,光耀门楣,光耀门楣,光耀门楣。

还有她的弟弟,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每一封信上歪歪扭扭的哭诉与抱怨,怨她不帮自己,怨她不听父亲的话,怨她只顾自己荣华富贵。

聂霓裳十分清楚,对聂家,对她的弟弟,对她自己,对她的女儿而言,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当然可以凭着这消息,直接托人将女儿送入宫面见皇后与贵妃。

然则,这府里仍旧有一个沈丽予在那里。一个不能被人忽视的沈丽予。

那林丽的女儿,个性外向张扬,又生得肤白貌美,在皇城早已是声名远扬,外人谁见了不会先喜欢这样灵动可爱的娘子?

沈兰心怎么和沈丽予比?

如果比不了,那不如直接把人弄走?

聂霓裳发觉自己对那小娘子,蓦然动了杀念。

要不就连同林丽一起,甚至秦氏,全都直接弄死?

聂霓裳一想到这十几年自己遭的罪,直接把人弄死,似乎并不能令她解恨。

可是,那三人都是忠将遗属,弄死了必然会引人关注,惹人来查。而她害人后若东窗事发,也就连累沈兰心不能顺利入宫了。

她将那些讨厌的长舌妇送出去后,把自己关在房里,想了一夜。次日一早,她便和沈清池说自己要回一趟楮敦探望弟弟,简单地收拾了下行囊,立即上了马车。

·

时隔半月,聂氏突然又回来了,而且心情颇佳,对沈清池变得好言好语。

聂霓裳回来后那几日的清早,沈清池从寝居中出来时都是面带桃花,春风满面,喜不自胜的样子,哼着小曲儿,去给秦氏请了安,回来再喝着聂霓裳给他做的羹汤,心里美滋滋的。

可是,大房的夫妻和睦恩爱只演了几日,之后聂霓裳便又恢复了往日的面若冰霜、尖酸刻薄。如此前后不一,搅得沈清池很是疑惑。

不过,沈清池很快也无暇顾及妻子的冷暖骤变了。他的老母亲再次加重了病情,因为——王檀死了。

·

沈兰心拉沈丽予出门走走。玉栀还在夫婿老家安胎未归,为了堂妹的兴致,沈兰心带着她去找王檀。

可当她们一迈入王家大门,里面就跑出来一个哭喊着的侍女,说家主在书房中吊死了。

沈丽予随即往表兄的书房跑过去。

沈兰心起先十分惊恐错愕,但也跟着跑了过去。

王檀书房的门没有合上,一阵隐隐的腐坏的气味飘了出来。

王檀的脖子挂在一根粗大的草绳上,绳已变黑,腐坏了有一两日的肉身挂在下面,露出的皮肉烂得可怖,嗡嗡叫的蝇虫到处乱窜。

沈兰心吓得连退几步,不敢入内。

沈丽予泪珠子止不住地滴落,抽噎着走进了表兄的书房,搬来凳子踩上去,想要将表兄的尸首放下来。幸好刚才跑出去的侍女又叫来了一个仆人,进来和沈丽予一起放好了王檀的尸首。

沈兰心没忍住,在外面吐了,但她必须要进去,于是只能用绢帕捂住鼻口,走进了王檀的书房。

她一见到王檀的尸身,想着他孤伶伶地死在这只有一男一女两位仆人作伴的偌大府邸之中,不禁又流下了眼泪。

而她抬头,发现这书房的墙上、桌上、卧榻上竟全都是画。

沈丽予亦发现了。而且她发觉,房中所有画都在画同一位女子。有些画,是那女子在山中行走。有些画,是那女子低头抚琴。有些画,只是女子站在某处,对着谁低眉浅笑。

家仆异口同声地说,那女子的画,在这府邸中还有更多。

暂且顾不得这些了。

沈兰心对堂妹道:“祖母要是知道,该多伤心啊。”

沈丽予用袖子擦去眼泪,道:“终归是瞒不住的。”

首先报官验尸,家中长辈必然会知晓。王家远亲亦如此。皇城之内举行丧仪,府内外的人都会知道。就算叮嘱好所有人不能告知此事,但总会有哪个没心眼儿的把事情不小心传出去,再被祖母听见。

那样去听见真相,真是比直接往身上割一刀还要难受。

沈清池和林丽先知道这件事,再一同将此事告诉了秦氏。

老人一下就晕过去了。

所幸他们提前喊来了郎中,早在前堂候着,立马就被喊进来给秦氏看诊开药,这才缓住了她的急症。

直到王檀丧仪前一夜,秦氏才能勉强能下榻走动。

她推开窗,望向房外深邃的黑夜,遥遥星辰背后,一颗又一颗飞星划过,拖着一条条长长的细黄尾巴,无用地留恋这人世。

她这一生,送走了那样多的人,至亲的,爱过的,恨过的,比她年长的,是她后辈甚至小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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