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灵扇过去,指甲划过脸,脸上顿时落下两道血痕。
“蠢货,又蠢又恶,你真该死。”隋慧掰过隋灵的头,对她的泪水涟涟毫不动容,“你就该那晚死在狼嘴里,没一点感恩的心,自私自利,活着祸害人。你自己都是罪奴,你不知道当罪奴的苦?隋玉她是抢你男人还是杀你儿子了?你这么恨她?”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隋慧听过她太多次用这句话推卸责任,她掐着她的下巴,说:“从此以后,你我断绝姐妹关系,除却生死不来往,今天的事我也会告诉大哥,不论他怎么选择,我依旧坚持今天的决定。滚吧。”
蠢人不可怕,恶人也可控,但人又蠢又恶,谁跟她有来往谁倒霉。!
隋慧一听羊就想到前天吃的羊肉,她捂嘴干呕一声,挥手示意两个丫鬟下去。
“你可去看过大哥?”隋慧喝口水压压,又问:“我听说春耕的时候,役人都下地干活了,你可去找过他?”
隋灵哑声,她心虚地推托:“钱威不让我去看大哥。”
这话隋慧也从隋玉那里听过类似的,两人放在一起对比,隋慧越发觉得心冷,隋灵这幅自私薄情的样子跟她爹简直是一模一样。
“姐,你跟隋玉有联系?”隋灵觉得春耕什么的消息只有隋玉能告诉她,她恼怒道:“真是个势利眼,看我处境不好觉得不值得巴结,就三番五次跟我说不来往……”剩下的话在隋慧的眼神里乍然消音,她发现她记忆里温婉的姐姐变得模糊,对面坐着的人有了她娘的气势,那一双眼睛似乎能看透她的内心。
隋灵闭嘴了,她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隋慧也不关心,她干坐着,脑海里盘算着待会儿要说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有了动静,隋灵听到丫鬟行礼的声音,她见隋慧站了起来,她也跟着起身往外走。
隋慧脸上露了笑,两撇细眉低垂,看着温婉可人,待看见胡大人,她细声细气叫了声老爷。
“给姐夫请安。”隋灵俏皮地见礼。
隋慧皱眉,训斥道:“休要放肆。”
隋灵撅了撅嘴。
胡大人看她一眼,扶着隋慧说:“见了姊妹,心情可好些了?”
隋慧又露了笑,点头说:“是好些了
,可惜奴的另一个妹妹放羊去了不在家,她没来。”
“那就等你没反应了再叫她过来便是。”胡大人冲丫鬟吩咐说:“上饭菜吧。”
隋慧有意给隋灵补补,她让人置两张榻,隋灵单独一桌,那张桌上摆上炖煮的牛肉羹,至于她跟胡大人,除了一道撇了油的鸡汤全是素菜。
但这在隋灵看来就是瞧不起她,她不配跟主人同桌而食。
隋慧没留意她,她心里有事,再加上胃口不好,吃几口菜就放下筷子了。
“这是怎么了?见了亲人还是忧虑?”胡大人关切道。
“奴……”隋慧心里咚咚跳,她强撑着忐忑,欲言又止地开口:“看见妹妹,奴便想起了哥哥,去年奴去看过他,不过二十又七,却沧桑如老翁。”说着她跪地一点一点挪到胡大人身边,她泪眼婆娑地说:“奴的大哥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年,他还不知道他要有外甥了。”
胡大人微微一笑,他伸手摸上她的肚子,他也不想他的孩子有当罪奴的姨舅,便开口说:“少哭些,这个孩子来得艰难,你可别给我哭掉了。至于你的兄长和妹妹,本官把他们的奴籍销去便可。”
隋灵大喜,她激动地伏地跪拜。
“只是有一样,去了奴籍,你们的身份就死了。”胡大人看向隋灵,说:“可明白?”
隋灵不明白,她看向隋慧。
隋慧解释说:“奴籍销去要办户籍,户籍上我们不再姓隋,我改姓母姓,叫文慧,大哥以后叫文安,你看你姓什么。”
无缘无故的,胡大人可不敢擅自放奴籍改良籍,但他可以改生为死,敦煌离长安数千里,天高皇帝远,隋家三兄妹又不是重要的犯人,在户籍登记上多三个病死的人,谁也不会注意到有问题。
“我叫文灵。”隋灵也决定跟母姓。
“这下能好好吃饭了?”胡大人冲隋慧笑,“惦记这事惦记多久了?”
隋慧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心里松快了,又拿起筷子挟菜吃,含糊地说:“老爷,奴还有一心事,奴还有两个堂弟妹,流放的路上,若不是奴的三叔舍命相救,您就见不到奴了,你再贵手一抬,也放他们自由吧。”
胡大人摩挲着扳指,半笑不笑地说:“再接着不会还有你的一众族人吧?”
隋慧听出他不痛快了,这时候打消主意最好,但她仍硬着头皮说:“那倒没有,流放的路上,他们可欺负我们了,都是奴的三叔和堂妹在保护我们。”
“隋玉都跟我们断来往了……”隋灵嘀咕一句。
胡大人看过去,玩味地笑一声。
隋慧撂了脸子,她攥着手目光冷然地盯着隋灵,隋灵在她的目光下变得瑟缩,心中的恶意迅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