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萝一天内第二次听到萧止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第一次她背对着他,没有看到他的表情,这一次她看到了。
高高在上的君主冷着脸怪她不懂他的心意,问她是不是因为另一个男人拒绝他,很是不悦。
看着面前的萧止,裴萝反而平静了下来,淡声道:“不是。”
与任何人都无关,是她不想要留在皇宫,微微一笑,如春日暖风:“谢皇上抬爱,不过我自拜入师门之时,便立誓走遍天下去行医济世,此愿到现在不曾改变,还望皇上成全。”
萧止终于有了反应,冰霜融化,嘴角勾出一抹笑:“朕若成全你,那你能成全朕吗?”
裴萝看到,自己的手被一只男子的手覆住,温热传来,逐渐收拢,萧止将她的手珍重握在掌心。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意。
“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告诉你,阿萝,你想要的,朕都可以给你。”萧止对她说,“等你玩累了,就回来朕身边不要再走,可好?”
玩?
裴萝仰起脸,突然觉得眼前温润威严的男子无比陌生而遥远。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萧止平易近人,对他不曾设防,此刻却只感觉到自己可笑。
她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他,当今的皇帝陛下。
前世入宫时她才十五岁,小了他十多岁,也的确还是个孩子,作为妃子留在他身边,听话又乖巧,他待她温和又细心,任着她,宠着她。
萧止就是萧止,世事重来,他仍把她当成那个给糖就会笑需要宠爱的小孩子。
他是皇帝,有皇后后妃,膝下也有众多的皇子公主,他不缺热闹不缺人,没了她就如同枝头少去一片叶子。而她不一样,裴萝心里清楚,她不是做孩子的糖果游戏,她是认真地愿意用一生时间去做这件事。
而这里不对。
她在救人时,皇宫在杀人。自以为救了一人,却害了条性命。
裴萝心口绞起来。
这个巨大的鸟笼,她已被困过一生,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怎么还能再回去?
不做回复,想把手抽出来,萧止察觉她神色有异,松开手。
裴萝站起身后退了两步,谦卑低下头,对萧止道:“皇上,民女蒲柳之姿,实在入不得大雅之堂,如今皇后娘娘已无大碍,皇上还是早日放我走吧!”
没有声音,裴萝也不再犹豫,虔诚行了一礼后,自行举步离开,路过萧止身旁,手腕被一把拽住。
“是因为他!”萧止用力掐她,温柔不再,嗓音里蓄着浓重的怒气,也不管会不会伤到她,“你喜欢裴云庭,你拒绝朕,是因为想跟他走!”
裴萝挣脱不了,索性放弃挣扎:“此事与齐王殿下无关,民女与齐王殿下也并无关系。”
萧止不放手,越发恼怒:“并无关系?昨夜你与他共处一夜,第二日所有人都看到裴云庭从你处走出来,整整一夜你如何解释?”
裴萝忍无可忍,脾气也上来了,不打算多作解释:“不劳皇上操心,这是我的事。”
孤男寡女之间……萧止气冲脑门,口不择言:“你与他……”
她没有出言否认。
手腕处疼的仿佛要断开,裴萝眼里浮上一层薄泪。
身后猛地袭来一股风,随即有一只手落在腕上,硬生生将裴萝从萧止的桎梏之下扯了出来,是裴云庭。
裴萝被他拉开安置于一侧,裴云庭脸色阴沉得吓人。
骨骼扭动的声音响在她耳边。
砰。
裴萝眼前一花,萧止捂着脸踉跄后退。裴云庭打完人,握着手腕来回活动了几下,还想再动手。
裴萝连忙拽住他的衣袖:“不要!”
裴云庭眼瞳紧缩,急忙赶来的薛涛拦于萧止身前,怒目而视:“你……你……你,齐王殿下以下犯上,真是岂有此理!”
没有喊人来,好让这件没面子的事尽快湮灭在四人之间。
萧止看向裴萝,她也在看着他,眸间是一片寒凉。她转开脸,对裴云庭低声道:“我想走了。”
裴云庭护着裴萝,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楼梯尽头。
宫门彻底关闭之前,庆林驾着马车从神武门疾驰而出,厚重的红棕门随即缓缓关上,将宫廷隔绝在身后。
裴萝坐在车里,没有吭一声,垂着头像个瓷人,只有浓黑睫毛在微动,昭示着她还活着。裴云庭坐在身旁,靠在车上,也不去看她。
马车跑的很快,有风从车的缝隙里钻进来,吹拂开衣袍的袖子,凉意贴着皮肤往上爬,激起一层薄薄的颤栗。
终于自由了,裴萝嘴角极浅地勾了勾,手放在臂上搓了几下,从喉咙口挤出三个字:“要去哪儿?”
声音轻松起来。
原本想回府,听到这道声音,裴云庭却在突然间改变了主意,道:“芷园。”
车外庆林回道:“好嘞!”
裴萝知道芷园,那里是裴云庭的私人院邸,在城南,占地面积很大,里面修的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