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林光逐也愣住。
这些天和人鱼相处非常愉快,耳朵根子边吵吵闹闹的,空气都清新松快。他目前待在海岛上最大的困扰,就是人鱼一直在脱鳞。
没有停止的趋势。
这让他感觉很不妙,将他拉回母亲当年化疗一直掉头发的那段黑暗时日。于是他使劲回想《航海奇遇》,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被遗忘了的蛛丝马迹,好阻止人鱼脱鳞。
林光逐很确定,自己在回忆书籍的时候,从没有想到过长明灯这回事儿。
方旬问的问题也给他提了个醒。
如果现在他连人鱼脱鳞都看不下去,那日后该拔鳞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动得了手呢?
“不说话。”
方旬打破了死寂,合上眼微微往后靠,嘴角无力扯了扯道:“行吧,我懂了。”
林光逐回神,好笑道:“你懂什么了。”
方旬闭着眼,懒洋洋说:“人类的社会语言,不说话就代表否定态度呗。”
林光逐说:“那我现在说话还来得及吗?”
方旬冷着脸说:“来不及了。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爷倾听。”
林光逐抿唇低头,扶额失笑。
“你中文比我都好。”
方旬还是冷着脸,“夸我我也不想理你。”
“我会心疼。”林光逐直截了当扔来一句。
“……”空气都好像凝固住了。
潮水声扑簌簌,在暗处涌动。
方旬僵硬了几秒钟,缓慢将脸偏开,不想让林光逐看见自己怎么藏都藏不起来的委屈。
有些人受了委屈总会第一时间扮演坚强,告诉所有人自己没事,他也的确没事。可是如果这个时候旁人突然来安慰,那么被强行压下去的酸涩情绪就会猛地决堤,收都收不住。
方旬现在就是这个心情。
原本林光逐什么话也不说,这事儿也就轻飘飘揭过去了。可林光逐说的这四个字,轻而易举就打破了他看似牢不可破的心防。
这时候洞窟里“噗通”一声水响,似乎有什么活物,像鱼一样从礁石上掉了下去。
林光逐:“我去看看。”
等林光逐走开,方旬才缓了一口气缓过情绪,在黑暗中沉默抬起手掌,重重按了按自己的酸涩眼眶,暗骂一声不争气。
“是只大海龟!”林光逐在那边喊。
方旬视线飘过去,声音没起伏:“看着是挺大,真神奇,它比鸡蛋都要大。”
林光逐:“那肯定的。”
方旬:“你听不出来我在嘲讽?”
林光逐笑了笑,“现在听出来了。”
海龟足有足球那么大,搬起来都沉重到双臂垂直才能搬动。也许在深海长大的人鱼看来,这不算稀奇,但对于人类来说非常不可思议。
林光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海龟。它可能是被浪水冲进来的,你瞧他背上长满了藤壶,重到它都划不动水。”
巧了,林光逐以前刷到过讲这方面知识的营销号。
回忆后道:“藤壶是一种节肢动物,会寄生在某些海洋生物的表皮,这是它们的天性,却会使得海洋生物极其痛苦。身上寄生满了甩不掉的东西,像层层枷锁,这只海龟当然会痛苦。”
方旬等林光逐说完,才懒洋洋道:“我是人鱼,你是什么。”
林光逐已经摸清楚了某条人鱼大小姐的说话习惯,十分自觉接出了下面的话,“你是人鱼我是人类,你自小在海里长大而我在陆地生存。海洋生物当然是你更了解啦,你博学多识,我在你面前说这些实在是班门弄斧,献丑了。”
方旬被顺毛撸,唇角悄悄扬了扬,干咳一声道:“你倒是有眼力见。”
林光逐从小箱子中翻出一把生锈的剃刀,左手按住海龟壳,右手拿剃刀去挑藤壶,帮助海龟清理重重枷锁。那海龟肉眼可见的惊吓,头紧紧缩在壳中,两只后足被挤出,在半空中哆嗦。
发出“啪嗒啪嗒啪嗒”的声音。
林光逐用力挑开一个藤壶,海龟疼到“嘎”了声,像鼓足勇气猛地伸出头叨了一口。
要不是林光逐反应及时躲得快,手指一定会被咬出血。
林光逐没说什么,目光柔和继续清理藤壶。
方旬看着这样温柔的林光逐,不免有些失神,脑子里冒出了个无比奇妙的念头——
如果人类和他做发情期该做的那档子事儿,会不会露出和平时不一样的表情?只是想想……都快要疯了。
这时林光逐语气淡淡问:“你喜欢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方旬:“……”
方旬一秒钟清醒过来,抢过海龟将其护在身后,无语气笑:“你脑子里除了杀生就没别的想法了?万物有灵,小海龟听不得这种话。”
林光逐迷茫看他一眼,将剃刀放下。
“你平时不也吃鱼吗?”
方旬重音强调:“这不一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