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许妙愉冲上前去,抓住他的胳膊,硬生生将他拽住,“等等,你听我说。”
景珩转身低头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发出一声冷笑,“有什么好说的?”
许妙愉却噎住了,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虽然她早就有预料,他会为此生气,却说不清楚,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他会生气,许妙愉茫然地盯着两人交叠的衣袖。
也许她是知道的,只是她一直不敢承认。
“如果你现在没有这个想法的话,我们也可以暂时先搁置这件事,以后再说。”她试探着说。
轻柔的声音是那么小心翼翼,若是在平时,听了只会让景珩感到心疼,可是这一刻,配合着她茫然无措的表情,只令他的怒火越来越旺。
“你就铁了心要为我纳妾?”景珩拿开她的手,冷冷地说道,看到她眼中受伤的神色,别开眼去,又说,“罢了,说这些气话也没有意义,妙妙,我问你,你到底想不想嫁给我?”
许妙愉低着头,嘟囔道:“我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他们都知道。”
她在鄂州时就已经答应了,虽然当时更像是一场交易,但后来经历了生死,也没有推翻这一点,已经是势在必行了,更何况现在又加上了兄长和王宝风的交易。
“是吗,但在我的记忆里,你从来没有主动表示过,你想嫁给我,似乎都是我在推动这件事。”
许妙愉哑口无言。
景珩又道:“前几天,我遇到了你的商队中的人,他们不小心说漏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想不想听?”
听到这话,许妙愉脸色煞白,一个劲地摇头,步履凌乱地向后退去,这回紧追不舍的人变成了景珩,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被缩短。
景珩捏住她的下巴,她不得不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星眸中情绪是如此的复杂又浓烈,就像沸水一样翻滚,烫伤了她。
景珩道:“他们说,在齐云峰上,他们一直跟着你,本可以救你,是你拒绝了,目的是,要在我面前表演一出舍身相救,只是这样做,不是图我的感激,反而是想让我亲眼看着你消失,从而彻底摆脱我。你当初给他们寄去的信,在信中,也不是要求他们过来保护你,而是来祝你脱困。”
那封信写就时,尚没有颜姑的搅局,她被困于鄂州前刺史的府邸中,没有性命之忧,更谈不上保护了。
重逢的第一晚,她的主动让他产生了错觉,以为她也还像自己一样,没忘记从前的情谊,还要再续前缘。
但其实她一直都想摆脱自己,那些柔情蜜意的背后,究竟藏着的是什么,他不愿去深想。
她刚才的提议,将这场看似两情相悦却充满交易妥协的婚事的真相也刺破了,她是怎样的性子,怎么会容忍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一定要究其原因的话,无非是她并不想嫁。
想明白这一点,失落深深地攫住了他,所以他才想离开,可是她拦住了他,既然如此,将话说清楚也好。
此时此刻,许妙愉的沉默打破了他的最后一点希望,景珩自嘲地笑道:“既然不想嫁,何必委屈自己答应。”
下巴上的禁锢松开,许妙愉失神地看着他,感觉到温热的手指从沿着下巴向上,手掌轻轻贴在她的脸上,竟有几分柔情。
“你放心,我会去向他们说清楚,不会让你为难的。”
这是景珩最后留下的话,说完这一句,他再度转身离开,可是这一回,许妙愉却失去了阻拦的力气,那个身影出现消失在刺眼的日光之中,此情此景,忽然有些像七年前他前往维州前的那个下午。
“小姐,小姐。”紫苏略带哭腔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唤醒,“奴婢是不是做错了,都是奴婢不好。”
许妙愉低头看着掌心,仿佛听不见她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跟你无关,是我搞砸了。”
她想,他有一点说的没错,我其实不想嫁给他,可是当这一点终于实现的时候,她没能感受到一点儿快乐。
“我们回去吧。”长袖垂下,盖住了她的手掌,许妙愉神色平静地吩咐道,迎着日光也走了出去。
紫苏擦干泪水,连忙跟上去,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回了许府,那么从容,那么沉稳,就像方才的事情从未发生一样。
她没有觉得庆幸,反而害怕起来,这样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六年前一样。
想到那个时候,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对,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紫苏这么想着,却见许妙愉进了许府却没率先回屋,而是转道去见了秦苒一趟,将竹林中与两个妇人的对话先同她说了。
秦苒的反应也有些意外。
她苦笑道:“我是听不懂她们那些弯弯绕绕,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又不是傻子,看也能看得出来她们不喜欢我,但没办法,总不能跟她们翻脸吧,那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许妙愉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