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云葳,醒醒。”
她下半张脸裹在被子中,只露出娇美的眉眼,睫毛纤长,一颤一颤的,似乎在做什么噩梦,他叫都叫不醒。越之恒眉头皱得更紧:“湛云葳。”
她低低呢喃了一声,越之恒耳力好,听见她隐带哭腔叫了一声娘亲。
越之恒了解过湛小姐的背景,她没有娘,自幼就是长琊山主带大的。
白日里那股怒气,在夜晚无形消失,显得有些无力和冷嘲。
越之恒伸手一触,发现她额头滚烫。他沉默了一会儿,俯身将她抱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湛云藏比前些日子还要轻一些。
这几日她似乎瘦了。
越之恒把她放到床上,她还勾着他脖子,在胡言乱语:“娘亲,你别抛下我。”
他俯身,将她柔弱无骨的手从自己脖子上冷淡扯下去。
别对着谁都叫娘,湛小姐。
医修老头大半夜被拎来越府,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
自从给越之恒做事以后,他都习惯了生生死死的场合,如果彻天府不急,他就能坐上稳妥的玄乌车。若彻天府卫但这一次出乎他意料,掌司好好的,站在屏风后:“过来看看她怎么了。
医修过去,看见娇美脸蛋烧得酡红的湛云葳。
医修一眼就看出了问题:“邪气入体,病了。”
医修费解地看着越之恒:“越大人,夫人怎么会邪气入体?”
越之恒说:“在地上睡了几日。"
医修不可置信道:“你让被封印了灵力的御灵师睡地上?”
越之恒迎着他的眼神,皱眉。
似乎在问,哪里不对?他幼时什么地方都睡过,别说是湛云葳这样夏日垫着厚厚
褥子在地上睡,他冬日连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山门每月总会有几日忘记给他们送吃的,他和阿姊饿极了还吃过雪。往常彻天府抓住犯人,百般折磨,肠穿肚烂不在话下。甚至他现在站在这里,背上还受了杖刑。
可湛云藏放走了那么多仙门的人,他没碰她一下,没打过她一下,饭菜就算简陋,也没饿过她一顿,这样也能生病?医修摇头叹气:“掌司大人,御灵师体质都很脆弱的,今后万不可如此。”
越之恒几乎想冷笑,那他把这个热衷搞事的活祖宗供起来?
可他看一眼床上人事不省的湛云藏,不太情愿道:“嗯。”
医修拿出涤魂玉牌,一边给湛云葳降温,一边絮絮叨叨。他妻子就是御灵师,到老了都很恩爱,因此颇有心得,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大堆“废话”,才想起看越之恒的反应,发现他正望着自己,在听,没什么表情。医修怕这位动辄杀人的掌司不耐发火,意犹未尽地闭嘴。
石斛眼眶红红站在门口,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
她就不该用自己这些小事去麻烦少夫人,害她被大公子指责。
跟了湛云葳一段时日,纵然石斛天真,可也隐约感觉到湛云葳的身份处境并非那样好。
医修一走,越之恒让她进去给湛云葳换衣裳,石斛跪下啜泣道:“大公子,先前不关少夫人的事,都是奴婢嘴碎。越之恒冷道:“你说什么?”
石斛不敢隐瞒,带着畏惧和悲凉,把白日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从府里只有越之恒院中的仆从
分例最少,到湛云葳因为查
石斛忍着泪:“少夫人说,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拿了您的东西,还敢在背后糟践您。”
石斛说出这件事,就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然而帘幕后安静许久,传来越之恒低沉的声音,并非什么惩罚:“你进来替她换衣。
石斛战战兢兢走进去,越之恒顿了顿,出去屏风后面。
石斛见湛云葳因祛除邪气出了一身汗,越之恒也没责备自己的意思,连忙先去打水先给湛云葳擦拭,再给她换上干净的寝衣。她做完这一切,发现越之恒还在外面,背靠着屏风,侧颜冷峻,隐约有些出神。
“大人,换好了。”
"嗯,出去吧。”
石斛总觉得怪怪的,她虽然年纪不大,可也知道,道侣之间用不着避讳那么多,她给湛云葳换衣,大人不该回避。后半夜喂药更奇怪,越之恒本来都拿起了药碗,注视了一会儿少夫人的唇,对石斛说:“你来。”湛云葳虽然退了热,却一直被梦魇着。
石斛怕她躺下呛着:“大公子,您可否扶一下夫人。”
越之恒微垂了眸,只得让湛云葳靠在自己怀里,石斛看不清越之恒是什么神色。
湛云葳退了热,一会儿功夫身子就凉下来,石斛喂她喝药也省心,但凡喂,湛云葳都张口喝了。
只不过还是有少数药汁从她嘴角流下,石斛连忙想找锦帕,抬眼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湛云葳唇角轻轻擦了擦。越之恒照旧神色淡然,这幅场景却让石斛看得莫名脸红。
后半程明显顺利多了,锦帕预备着,也没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