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急,张口就去咬。小臂坚硬,她下了狠劲儿,血腥气味蔓延在口腔,他依旧不为所动。
天杀的!谁会关心一个炮灰女配幼时做了什么啊!书中没写,让她怎么编?万一和他所知的大相径庭,她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再说了,十年过去了,她哪里还记得上巳节那日她在何处。
手腕被他挟制地发麻,手指也几乎没了知觉,钟令音觉得万分委屈:“沈知行!你松手......”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直往下落,她抽噎着,眼眶红透。
沈知行的心蓦地一软,被垄断的神志回笼,衣袖的洇湿和她嘴角的血渍一样触目惊心。他立刻松开手,后撤一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抱歉。”
“夫君有什么错,是为大庭广众之下质问我那些早就不记得的旧事儿感到抱歉吗?”钟令音握着手腕,不遗余力地瞪着他。
沈知行刚刚确实失态,若不是萧时桉提醒,他总是会忽略钟令音曾多次去过江南的事情,他心虚地撇开脸:“是我唐突......”
“夫君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顾及我的脸面和心情。”钟令音抬手将嘴角的血渍抹得干净,将他的话驳了去,“夫君若是心上有人,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会给那娘子腾位置。”
说完,她扭头就走。沈知行大步向前想跟上,又被她狠狠瞪上一眼。
他识相地没再跟上,自然也就没捕捉到她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得意的笑。
而这一切皆被萧时桉尽收眼底。
他将竹帘轻轻放下,随手捏起一块芙蓉糕递到嘴边,咬了一口后又蹙眉,搁置到一旁。
甜,腻,不是他的口味。
许是钟令音刚刚的座位离窗边最近,他图方便就坐了下来。她身上茉莉花油的味道总是很浓,连带着椅凳都有若有似无的馨香。
从墨云帮那里挖来的木匣搁放在面前,蝴蝶型锁扣早已松动。手指一勾,锁扣掉落,木匣一分为二。
一只粉晶手镯压着黄色的绢布。手镯设计很是简单,没有繁复的花纹,晶莹剔透像是高山之巅凝结的雪晶。
萧时桉呆呆望了良久,才抽出底下的绢布。绢布上依稀渗透着墨痕,夹杂着些许红色印泥。
他呼出一口气,潮湿的朽木味道像是驱之不散的迷香,蚕食着他的理智。
其实,钟令音这个名字,他很早之前就曾听说过。她的名字存在于幼时乳母口中,长大后就存在于他夜夜不停的梦中。
梦里,她有时红着眼眶,瑟缩在角落不停摇头。有时她亮晶晶的眼眸里闪着雀跃,却不是对他。有时他从身后绕过她的肩,握着她颤抖的手,一笔一画教她写字。
梦的久了,就容易心生妄念。可他生在皇家,自然不是什么一心只要情爱的痴儿。
所以只要睡的够少,有些人就不会再入梦。
可他还是格外关注钟令音的动向,他知道她才情甚高,是京中世家男子艳羡的对象,知道她姊妹情深,常去江南探亲。
可梦中的她会从云端摔进泥里,会成为京城人人痛骂的妒妇,会声嘶力竭面目狰狞,最后身在乱葬岗,尸骨无存。
有时候他也会遵循梦中那个自己的心愿,做几件微不足道,连他本人也不知道为何要做的事情,比如探查墨云帮的底细。
墨云帮这么些年没做过一件坏事,可记录在府衙的案件却好像每一件都能指向墨云帮,这就很容易让人好奇。
后来就到了三月初八那晚,钟令音与沈知行完婚当晚,许久不曾入梦的人又来到梦中。
她的眼泪像是止不住的雨落,将沉寂的湖面惊扰地不能止息。他竟卑微地唤她阿音,求她不要离开。
在春蒐幄帐,她梗着脖子不肯低头,试图用言语来恐吓他不要靠近,梦里的一切变得清晰,许多模糊的记忆冲击进大脑。
当眼前人,梦中人融为一体的时候,那他就更加需要证据来证明梦里的一切是对的。梦中,他在匪窝的后山埋下过个物件儿,如今这物件儿就真切的摆在他面前。
萧时桉将绢布打开,平摊在桌面。上面的字迹娟秀,和梦里他执钟令音的手写出的字迹一模一样。
「幽觉梦,涓涓清露,一枝灯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