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可!可!雍城可交由文渊侯代为辖制。”
“善!善!”嬴子楚一边说着,一边笑看嬴政:“儿啊……”
嬴政忍着眼泪:“父王,儿记着呢!天下一统之宏愿——儿未忘!儿不敢忘。”
“善——善——”嬴子楚笑着:“我儿必能一统天下……大秦历代先王之志——必能实现——”
说着话,他的眼睛就浑浊了起来,他抬起手,摸索起来。
桐桐将他的手拉住,将嬴政的手塞给他:“父王,我们都在!都在。”
“丑儿……”
“嗯?”
“正儿?”
“嗯!”
“为父……为父听见……听见战歌之声……战鼓雷动……金戈铁马……寡人催马而行……与子同袍——与子同泽——岂曰无衣——”
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外面打更声响起,他问说:“过子时了……”
“是!父王,过子时了!”
嬴子楚笑了:“过子时好……过子时好……过子时……大吉……”说完,抓着嬴政的手就松开了,而后垂下!
桐桐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过子时,大吉!是因为不想薨逝在女儿的及笄礼这一日。
刘氏哭出声响:“大王——”
这一声嚎啕而出,赵姬才反应过来: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没了!
她推开所有人:“你起来……你起来……公子你起来……你起来陪妾说说话……你起身呐——”
这一日,秦王薨!
对于知情的人,这一个结局,并不突兀!
可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太突兀了!真就是骤然而逝,时年三十五岁。
三十五岁,上有老母,下有幼儿。这丧事与两位先王丧事不同,嬴稷七十余岁,高寿若此;嬴柱亦是五十多岁,不算短寿。何况,彼时嬴子楚已过而立之年,国有长君,人心不慌。
而今呢?太子十三之龄。
夏太后久居内宫,臣子无一人相熟;
王后呢?
在灵堂前数次要撞柱,几欲逼疯太子和臣子。
大秦不尚此殉葬之法,自愿殉葬也不成。每日都有秦国将士战死,若是每个将士的妻子都撞柱追随,那秦人早死完了。
臣子是真不解:先王将国事托付给王后,丧事未办,王后寻死觅活,该当如何?
嬴政抱着母亲:“阿母——阿母——阿母亦要扔下正儿了么?阿母要舍正儿而去么?”
桐桐:“……”自己对赵姬可冷眼以观,但嬴政是亲儿子呐!
赵姬此时想一死之心,许是真的!可这会吓到嬴政的。
他接连丧亲,父亲才撒手人寰,母亲也要追随而去吗?父母乃至亲之人,他承受不住的!
因此,他用力的抱着赵姬,拉着她:“阿母……阿母……莫要弃正儿……莫要弃正儿……”
孤儿寡母,哭嚎于灵堂,怎一个惨字了得!
桐桐起身,从另一侧抱住了赵姬,手指摁压穴位,赵姬正哭着呢,软软的向下倒去。
嬴政变了变色:“阿母——阿母——”
桐桐这才道:“母后只是悲伤过多,晕厥过去了……”
嬴政缓过这口气,起身将母亲抱起来:“侍医!”
看着人安顿下去了,桐桐看看各安其位的百官,这才追着嬴政过去。
嬴政安顿了赵姬,一转脸看见阿姊带着御史来了:“阿姊?”
桐桐看他:“父王薨逝,心中之悲暂搁置。留待之后,慢慢想……悄悄哭……你该下旨,奉夏太后为太王太后,奉母后为王太后……”
对!该下王诏。
御史拟旨之后,桐桐带着往前面去,御史宣召,紧跟着百官于灵堂前拜见太王太后。
拜见完了,桐桐才走到夏太后身边,低声道:“祖母,请丞相和大伯,着二人主理丧事。”
夏太后丧子,心中之痛之苦得多重呢?
她看了刘女一眼:“你安排。”
刘女安排近侍:“太王太后有诏,宣驷车庶长与丞相!”
赢傒和吕不韦便被宣召来了,夏太后擦了眼泪,哽咽不能言一字。只指了指桐桐:“女君宣召——”
桐桐看二人:“太王太后有旨,着驷车庶长赢傒、丞相吕不韦主理丧事。”
赢傒和吕不韦看这位太王太后,她只点了点头,就罢了。
两人看向刘女,刘女眼观鼻鼻观心的守在太王太后身边,不离寸步。
赢傒眉头一挑:这个安排是此用意呀?先王将王权一分为二,一份在王后手里,一份其实就在嬴政和赢蚕手里。
吕不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退了一步,应了一声‘诺’!
赢傒紧随其后,应声之后从大殿里退了出去。
桐桐看着二人的背影,慢慢的收回视线。
嬴政收拾好了心情,再无慌乱之色,擦干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