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泽有些不适应。
在她看来,江连星就是未来会导致她死亡的唯一原因,因此哪怕他平日里表现得恭顺,她也会心生烦躁,只是对他没有办法罢了。
但此刻,她心里真有一瞬,觉得这孩子有点可怜了。
不过也只有一瞬罢了。
她也不知道师徒礼数该是怎么样,僵硬的伸手轻轻拍了他脑袋两下。
江连星偏了偏脸,让羡泽的角度瞧不见他,他被这两下拍的又想落泪,又是清醒,只感觉自己肩上沉甸甸的。
重活一辈子,他重新搏个圆满,绝不能再这么哭了。
最后一次,真就最后一次。
他过了半晌后直起了身,也觉得自己撒娇过了头,手在脸上薅了一把,又伏身恭恭敬敬拜了一下:“是徒儿逾规了。”
他实实在在磕头,磕得噔一声响,羡泽只觉得他不但有时候呆,还很倔。
瞧江连星这幅样子,当龙傲天当魔头好像都差点意思,更像是个当先生的料。
她只好给他还未作恶的人生添砖加瓦,道:“鞋都磨破了,大半夜也买不到,咱们偷一双去吧。”
……
这次二人小心为上,绕走水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明心宗脚下的城镇,名叫陵城,规模比郁江城还要大不少。
据江连星所说,陵城每逢数个月,都会有一次持续五日的“闲丰集”,算是修仙界最鱼龙混杂又低调热闹的市集之一,所以陵城有许多百姓、散修长居此地,异常热闹。
再加上今年是明心宗多年来头一回遴选弟子,陵城更是挤满了人。
正是烟雨时节,城中有几分国考前考场附近宾馆的气氛,人人都在皱眉苦读苦练。
“师母,我回来了。”
院落内,江连星抖了抖斗笠走进租住的屋内,屋内榻上,羡泽正在摇摇欲坠的打坐运转灵力,听见江连星的声音,她再也撑不住,从榻上倒下来。
江连星快步走上去扶住她,果不其然,羡泽面色苍白,嘴唇发抖:“太苦了,不练了,我真的不练了!”
江连星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套功法也不合适。”
他们到了明心宗脚下后,师母就主动提出,还想再试试修炼。
她实在是不甘心当个纯外挂,想着最起码自己关键时刻有能力跑路。
江连星现在虽然实力还不行,但脑子里的库存是上辈子的,九洲十八川的各家心法武艺,他不说全都知晓,最起码也掌握个七七八八。
他每天背默一段心法,然后带着羡泽试一试。
结果接连试了各大仙门的核心功法,她都没能运转过一个周天,只是有个别滋养经脉的心法能多撑一会儿。
要是羡泽拜入寻常宗门,估计都把她当废人了,但江连星毕竟在修炼上黑白不忌,想了半天,甚至往魔道妖法上走一走。江连星很谨慎,首选是一些不会攻击修炼者心性与身体的心法,还有一些几乎没流传下来的极其罕见的上古功法。
师母……但都不行。
江连星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功法的问题,是师母体质的问题,她很难入门修行。
唯一让他感到宽慰的,是师母从来没怀疑过他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心法。
江连星也有些忧虑:“入门考核,我给您也报了名。还是要想想办法,否则到时候进不了明心宗怎么办?”
准确说,江连星就是为了把她送到明心宗才来的。
羡泽没想到这一茬:“啊?我也要考进去?”
不是,她可是有改嫁挂的师母啊,怎么还要参加入学考试,不能有宗主师尊直接带她上岸学习顶尖功法吗?
她甚至都想好自己直接背靠顶尖导师的寡妇读研路了,什么“师尊咬牙皱眉对我的论文一声低吼”“宗主崩溃疯狂抽查我的实验数据”“仙君大力揉捏我一片空白的参考文献”——
……嘶,以目前她家徒四壁的状况,确实很难直接找到顶尖导师啊。
如果不入明心宗,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这种级别的人物啊。总不能在入门考核的时候打扮的花枝招展,扮演接孩子放学的家长吧……
只不过她进了明心宗,跟江连星变成同学,这辈分不就乱了。
羡泽指了指:“那如果我有了师父,岂不是我师父是你师爷。我师父大概率还有师父,那岂不是你要有师太爷——”
超级加倍是吧?
江连星表情冷淡:“我只有您这位师母,其他的不过是暂时寄人篱下罢了。您放心,除了那你也不会有人把我真心当徒弟的。”
羡泽是越来越确信了:他心态有问题,上来就预设所有人都不喜欢他,那能讨喜就怪了。
羡泽疼得眼睛都不想睁开,她左手被江连星塞了一把糖,右手塞了个剥好的橘子。她愈发习惯他的孝敬伺候,眼也不睁的把橘子往嘴里塞,缓了缓气道:“不该让你出去摆摊卖符文的,耽误你修炼了。”
江连星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