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舞台边缘的几架圆柱形机器忽然朝半空喷射出银白色纸片,洋洋洒洒,落向观众席的每个人。大家忍不住伸手去抓,真的握住之后才发现,那并不是普通的纸片。
“是照片诶!”
那是CB的所有乐手在园区里留下的日常照片,被打印了出来,有困到一起睡在排练室地板上的,也有在后台准备时的,一起在食堂聚餐,在电梯对着镜子拍的OOTD,各式各样的鬼脸,演出时的抓拍,私下的聚餐,滑雪场的各种合影,开车冲向山顶的瞬间,只有一把尤克里里的阿卡贝拉,阿那亚海边的大合照……
一点一滴的记忆,定格在这小小的纸质碎片,最后将被乐迷们带回家。
舞台上也落下金色彩带,很满、很耀眼,几乎将台上的脸孔和身影都覆盖住,在千丝万缕的金色里,隐约还能看到这群人挥舞着手,在告别。
他们牵起彼此的手,长长的队伍依次排开,最后在一句句“谢谢”之中,深深地鞠了躬,长达十秒都没有直起身。
在满天的彩带中,南乙感受到落幕的氛围,金灿灿的,像琥珀一样包裹住他们。但此时此刻的他,不再为此感到伤感,他用力地握着秦一隅的手,知道这并不是终结。
时间是无尽的环形公路,只要愿意,人和人总会相逢。
到那时,他们只会更加用力地拥抱彼此,撞向一个个真挚的胸口。
“Crazy Band最后一次录制!三二一——啪!”
“哈哈哈哈你还打板!”
“拜拜朋友们!”
“再见!”
音响里传来告别的声音,这让还在试图攥住每一片记忆碎片的乐迷心碎,他们大声喊着“不要”,无法接受,而舞台之上,那些背着琴的少年们离开了,细密的彩带模糊了他们离去的轮廓。
众人甚至无法清晰地看着他们远走,这一幕明亮得有些朦胧,像一颗泡泡在日光下折射出的幻彩。
啪地一声,灯光熄灭。一枚黄金般珍贵的梦消散于海风中。
最后一片彩带也彻底落下,覆盖着空荡荡、黑漆漆的舞台。满满当当金色的灰烬。
灯光消失,那些醒目得如同警示口号的歌词消失,那群叛逆得总像脱缰野马一样的年轻人,也不见踪影了,留给他们的,是永远忘不掉的记忆,和泛滥在心口的余震。
他们忍不住驻足等待,一大批人锲而不舍地喊着,尽管他们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安可!安可!安可……”
希望渺茫,已经有工作人员开始上台,来到机位前拆除固定摄像。
这等待有些漫长,连月色都变得冷而苦涩,渐渐地,人群末尾的人回到现实,准备离开。
“安可,安可……”
凝聚的一整块莹蓝宝石逐渐分开,变成星星点点的萤火,朝着远处移动、流散。
“走吧,真的结束了,回去吧我们。”一个女孩儿挽住泣不成声的朋友,两人裹紧羽绒服,提着小马扎和CB的帆布包,手里攥着她们抓到的照片,在月光下,那些相纸泛着银色的微光。
“好冷啊。”朋友哭着说。
“你现在才发现啊。”她笑起来,“冻死啦,吹着海风,还下雪了,从来没在这么冷的天看过音乐节。”
说完,她自己也有些失落,声音放轻。
“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了……”
谁知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大喊。
“快看屏幕!”
这声音划破夜空,幻梦从这个缝隙短暂地回流。
她们和人群之中的许多人一起回过头,一双双润泽的瞳孔中映照出再次亮起的巨屏。所有人原地驻足,惊喜到忍不住叫出声。
在海边的夜晚,这座舞台俨然成为一个巨大的露天电影院,悬在上方的月亮也再次变得甜美。
“镜头拍的好像是后台诶!”
在略微晃动的手持镜头里,光线昏暗,充斥着工作人员的忙碌身影,然后渐渐地,视野忽然明亮起来。
人群开始爆发尖叫,因为镜头里出现了正在摘假发的穗穗。
“哎倪迟你很烦诶,就非得这个时候拍吗?”她一把将身旁的阿迅抓过来挡住自己。他正在吃手指饼干,小口小口,一边吃一边发呆。
镜头被拉到最近,近到几乎聚焦在阿迅嘴角的饼干屑。
“哥,这么好吃吗?”
阿迅回过神,看向镜头,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饼干包装袋,抽出一根来,递给镜头背后的人。
“还行……”
“好吃!”刚说完,镜头忽然一晃,像是被撞到似的,差点落下来,好在又被抓稳,对准了跑过去的始作俑者——是正在抢同一包薯片的程澄和迟之阳。
“哎,不要在后台随地大小跑,又不是田径比赛。”
“要你管。”程澄扭头吐了吐舌头,他刚说完,就被一旁的Uka用眼神制止。
迟之阳也有样学样,“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