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调侃的陆行之自始至终没有辩驳什么,唇侧一直含着淡淡的笑意。
霍修染:“我觉得嫂子对陆哥的态度有好转,说不定她已经不再惦记那小白脸了。”
“小白脸”的事不是秘密。
大家同读国子监的时候见证过,当时闹得沸沸扬扬。
纪沐尘:“那小白脸能和陆哥比吗?”
“除了长得还行,要家世没家世、要体格没体格,嫁给他有何用?”
霍修染:“可人家有才学,府试院试乡试皆是第一。”
“别说国子监的祭酒、就连皇上都对他赞不绝口。”
“春闱在即,等他考上状元郎入了翰林院,前途可就不一般了。”
纪沐尘,“那又如何!”
“圣旨已经下了,陆哥和嫂子的婚事如期举行。”
“等那小白脸出人头地,陆哥这边早生米煮成熟饭。嫂子就算有想法也只能认了”
谁都知道小白脸并非池中之物,可纪沐尘和霍修染作为陆行之的好兄弟,就是无法用理智且公正的态度去评价对方。
未曾言语的陆行之兀自饮着茶,面色渐渐阴沉晦暗。
纪沐尘赶紧打住话头,“好了,不说糟心事。你俩帮我看看,这本册子映射的人是不是我?”
纪沐尘是伯爵之子,有个尚未过门的未婚妻。
那女娃娃性子有些闷,不怎么爱说话,每每在长辈的撮合下和纪沐尘见面,总是一副委屈至极、要死不活的样子。
纪沐尘对这般女子不感兴趣。
他怀疑的册子叫做《与世子不可言说的三两事》。
书中除了男子的身份、名字与他不同,相貌、性格、年纪、家世背景甚至府中布陈和居住的院落都同他的一模一样!
更别说书中男女主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经历,不就是他和那女娃娃的翻版么!
“我和她的婚事是父母很早以前定下的。她要是不喜我,明说,退了就是,何必写出来折腾人?”
若是书中能中肯的描述双方也就罢了,偏偏没有。
书中男主是一个“容貌有多昳丽,举止就有多浪i荡”的“游手好闲”败家子。
他有如此不堪么?!
纪沐尘愤恨难平,同时又倍感憋屈,求两位兄弟给支个招。
就在这时,苏烟从长廊走过来。
她不知晓三个大男人先前在讨论什么,只听得陆行之淡淡开口。
——“婚姻涉及背后的两个家族,不完全由自己决定,即便彼此再不喜,行事时也得顾全大局。”
陆行之提点的人是纪沐尘,可落在苏烟耳朵里,那便是他对婚姻的态度。
这蓦地让她想起她和陆行之彼此被束缚的婚事。
她来不及打断,听得他们又说——
——纪沐尘,“所以陆哥你不会开口?”
——陆行之,“自然,我会等她先提。”
或者想法子让对方先提。
那女娃娃的行径过分了些,委实谈不上厚道,可没必要闹到两个家族撕破脸皮的程度。
这些道理一点就通,苏烟却不知前因后果。
她愣在原地,左脚仿若被定住,怎么也迈不出去。
她的心“咯噔咯噔”跳得厉害,耳畔荡着陆行之的话,浮浮沉沉。
失神间,三个男人发现了她,齐齐回身。
纪沐尘,“嫂子?恭喜啊,你眼光真好,推荐的书册是今日销量最佳。”
苏烟掩下内心的惊涛骇浪,面上笑得平静且温柔。
“是不错,挺高兴的。我想请你们吃个饭,不知道你们是否有空?”
纪沐尘和霍修染先是一愣,随即神色很是微妙。
两兄弟也没询问陆行之的意见。
纪沐尘推了陆行之一把,霍修染则揽过陆行之的肩。
“有空有空。嫂子请客,必须有空!”
离开书坊的时候,也不知道纪沐尘发什么神经,非得拉着陈宝儿一块儿走,还支开霍修染,剩下陆行之和苏烟同行。
书坊距离太傅府算不得远,隔了横向的两条街市,便是行得慢些,也就一炷香的脚程。
苏烟和陆行之没有乘马车,肩并肩行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初春的天气转暖,微凉的春风不见冬日的刺骨、亦无夏日的燥意,拂过人脸畔,隐约有杨柳新芽的涩i涩清香。
陆行之放慢脚步,侧过头问苏烟。
“想什么?年纪不大,总是一副愁苦情深的样子。”
苏烟少有的没和他斗嘴、亦没生气。
她沉默着不说话,是在思考他在书房凉亭里说的几句话:
——“彼此再不喜,也得顾全大局;”
“我会等她先提。”
原来,她从前所有的猜测并非猜测,而是事实。
他的的确确不喜欢她、也不想要这段婚姻,却和她一样碍于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