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姬萦无尽的力量。当天夜里,昏迷中的江无源发起了热。
姬萦彻夜不眠地守在一旁,徐夙隐明明出身高贵,却揽下了为江无源净身换衣的事情。他连她为什么要救江无源都没有问,就像水在鱼儿身旁,风陪伴着树叶一样,理所当然地将她的事也当做是自己的事姬萦请来了白天的赤脚大夫,但他连脉都不肯诊,只是摇了摇头,便不顾阻拦离去了。
这一夜,三个人都没有睡。
岳涯打来冰凉的井水,姬萦一次次地为江无源更换额头滚烫的手巾。
“你有没有想过,他若是死了?”徐夙隐问。
.....死便死了。”姬萦看着江无源烧红了的脸,平静地说,“我不想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悲伤。
可他若还活着,那她便要倾力去救。
翌日下午,她换下手巾的时候,已感受到手巾不再发烫。江无源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她请来赤脚大夫,后者一副见到了奇迹的惊喜表情,说药已生效,伤者已没有生命危险了。当天晚上,江无源便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的时候,低矮的茅草屋里只有姬萦一人。她坐在床脚,正拿一把小刀,清理蘑菇根系上的泥土。听到他动弹的声音,她一愣,然后把蘑菇和刀都扔进了脚下的竹篮子里,转眼便坐到了床头,就在他的眼前。“.........他艰难地发出声音
姬萦连忙端来泥壶,又轻轻把他扶起来,就着细小的壶口喂水给他。
江无源就像在沙漠里迷路了数天一样,饥渴地吞咽着口中的甘霖。
赤脚大夫来过之后,说第二天便可以喂些流质食物了。于是姬萦当天采的野蘑菇,第二日就成了香喷喷的蘑菇粥,顺着喉咙滑进江无源的胃里。蘑菇是姬萦和徐夙隐一起去山上采的,总算有地方能够显示自己的博学,
姬萦没放过这个机会,一路上都在教徐夙隐怎么辨认可食蘑菇和有毒蘑菇一一这是她还在牢山时,每年夏季都有的必学功课。水叔白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天黑归来时,总会带几只野兔野鸡,有一
欠,他带回了失魂落魄的秦疾。
秦疾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背上还有一具已经长出尸斑的尸体。
姬萦认出那是赵骏声。他死之后,嘴唇还紧抿着,好似被死亡洗涤了一样,反倒露出了读书人的那种威严和气节。几个人陪着秦疾一起掩埋了赵骏声,那把结束他生命的宝剑,被秦疾小心翼翼地埋在了他身边。
姬萦没学过超度,但还是在秦疾的请求下,在无字碑前念出了她所记得的所有咒语。
江无源就是在这时候可以走出院子活动了。他走的艰难,随时都要提防着伤口的撕裂。
他的伤口,延熹帝给他的那一剑,化为一道长约一寸的突起状疤痕,永远地留在了右腹部位置。
一日晚间,姬萦走进茅草屋想要抱些干柴出去时,遇上他脱下上身衣物,正在抚摸那条蜈蚣般的伤口。她见状正要离开,江无源忽然把她叫住了。这是这些日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和她说话。
“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江无源望着她,寂寥的月光灌满了简陋的茅草房,姬萦看到他身上遍布伤痕,有鞭痕,有刀疤,也有剑伤,延熹帝给他的那一剑,只是他身上伤痕的九牛一毛。在那些没有伤痕的狭窄角落,月光在缓缓流动。“我已经没有价值了。”他说。
如今的他,在宰相的追杀名单上,而延熹帝,如果知道他还活着,只会担心他死得不够快。
天下之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姬萦停下脚步,笔直而坚定的目光,径直迎向他迷茫如孤雁的双眼。
“你有。”她说,“你是我的师父。”
江无源怔怔地看着她,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视野已经先一步模糊了。
他可笑的一生,都在努力贯彻忠诚二字。
他一生唯一一次违背这两个字,就是为了一个十一岁的少女能够逃出生天
她总是能叫他想起自己的妹妹,进而想起已经逐渐模糊的家人。通过她,他才能想起已经忘记的过去,才能想起十五岁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他真正的模样,而非现在这个刽子手的模样。他本该成为一名木匠。
他本该留在家中,赡养父母,看妹妹出嫁,做家中最坚强的顶梁柱。但这根柱子,某一天忽然不见了,而他的家,也随之倾倒。他再也无法直视姬萦的身影,蜷缩着身体,伏在膝上痛哭失声。
这是自他第一次杀人之后,时隔许多年,再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
“我希望你来帮我,你愿意吗?”姬萦说。
他在茅草屋中对月枯坐了一夜。
第二日,姬萦是被院中的杂音吵醒的。其时日还未出,灰白色的天空中
挂着昨夜的残星。姬萦穿好道袍,推开摇摇欲坠的房门走到院中,看到的是江无源坐在一条小板凳上的背影他手中拿着一把小刀,正在认真打磨什么。
姬萦出声之后,他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