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个苦涩的笑。
“最开始当然是恨的。”
“可是这样的仇恨只会折磨自己,只会连累身边的人也跟着痛苦,仇恨是一种毫无用处只会伤害自己和亲人的东西,所以我不想去恨了。”
曾经的张无忌也想过要杀了那些逼死他父母的仇人,但后来他在江湖里见过太多世代相传的仇恨,又觉得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循环很没必要。
“人毕竟不能活在仇恨里,活在痛苦里。”
有时张无忌会想难道爹爹妈妈愿意看着他为了报仇而面目全非吗?当初爹爹会选择自刎是不是就是不想让武当陷入这仇恨的循环里呢?
尤其学医后,张无忌更体会到生命的珍贵,谁都不该轻率夺去他人性命。
朱九真静静听完他的思考,但可惜她没有任何一丝触动,她承认他的确是个悲天悯人的圣人,但她这个天生蛇蝎心肠的妖女可理解不了圣人。
“我只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弱肉强食,杀人也做好被人杀的准备,你觉得仇恨让人痛苦,殊不知仇恨有时候也是支撑一个人活着的动力。”
朱九真定定看着张无忌,目光幽暗,“恨,可比爱长久。”
感觉到她的注视,张无忌背后不知为何竟生出寒意,一瞬间直觉到某种不详的预感,但很快随着朱九真移开目光,说起他们如何离开的事而消失。
他想,这只是因为真儿接受不了如今残酷的现实,往后他会尽力让她幸福,她会明白活在仇恨里的人是没办法幸福的。
***
夜晚,张无忌的寒毒再次发作了。
明明距离上一次发作只有几天而已,他发作的频率不应该那么快才是。
但事实就是如此。
白天还信誓旦旦要保护朱九真,要让她幸福的张无忌此时此刻只能狼狈得地蜷缩在山洞冰冷的地面上,浑身冒着冷汗颤抖着。
更糟糕的是这一次朱九真的一阳指也没了用处。
其实之前就发现了,一阳指对寒毒的缓解效用一次比一次弱,但没想到最后会在这时彻底失效。
而这次寒毒的发作就像被触底之后的大反弹。
比从前的任何一次发作都更厉害,让张无忌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会死在这次发作的寒毒里。
身旁朱九真一直紧紧抱着他,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温暖他。
但毫无用处,只让她也跟着瑟瑟发抖。
昏昏沉沉中张无忌只听到朱九真的泣音,“无忌,你别睡过去,我只有你了,你醒不过来留下我一个人要在这世上怎么独活……”
是啊,红梅山庄被灭门,即便他现在就死了,那些人为了斩草除根也会杀了朱九真的,当然……也很有可能看上她的美貌,
但后一种可能比起死又能好到哪里去?
只要想想他天性张扬肆意的真儿沦落到那种境地,张无忌便觉得心都碎了,胸膛中充斥着仇恨和怒火,让他再无法安心闭上眼。
不行,他一定要为真儿留好后路。
张无忌想着勉力睁开眼,在冷地牙齿打架的情况下开口颤声道,“真儿,你一定要记住我现在画的,说的。”
少年冻僵的手指在地面上划动,画出一副简陋的海图,伴随着他颤抖的声音回忆着当初和父母从冰火岛到中原的路线。
地面冷硬,等画完说完,指尖的皮肉已经被磨出了鲜血。
最后在撑不住陷入昏黑前,张无忌仍不忘叮嘱道,“你要去冰火岛,见到义父后你和他说是成昆灭门之仇,就说是我告诉你的,他会信你的。”
少年紧紧攥着她的手,指尖泥土和鲜血混在一起,陷入少女白嫩皮肉里,那样用力,但他注视着少女的湿润双眸却充满了温柔的爱意和祝福。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仇恨,要活的幸福。”
最后,他终于闭上了眼。
上方抱着他的少女雪白的面庞上含着的忧虑和哀愁渐渐消失,美艳妩媚的狐眸里只有一片冷漠,良久,她伸出玉指轻轻放在少年的鼻翼间。
尚且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
这并不让朱九真感到意外,毕竟是她亲自做的手脚,她的确治不好寒毒,但控制它何时缓和何时发作到什么地步却还是不成问题的。
毕竟他让她试药了那么久,当然不是白白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药材的。
但至少在这时,她诱导的程度还不至于致他死地。
明明很确定这一点,她也向来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但朱九真也不明白为何方才有一瞬间她竟真的担心他会就此死去,以致于伸手探他鼻息。
她心冷如铁地想,她只是不喜欢事情超出她的计划之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