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
楼予烈嘴角笑意一闪而过,不枉费自己苦心搭建戏台。
寡嫂付出了行动,下一步便是向他索取报酬。
她的真实面目即将揭晓。
庆山见傅妙静怒气冲冲,先是一惊,心底有些发虚,但想到太太对夫人轻慢的态度,腰杆又直了起来。
“夫人的话小的听不懂。”
傅妙静平日里待人和善,说话也柔柔的,如江南岸边的春风,现下却透着冷锋般的威压:“主子的事也容你一个奴才置喙?”
庆山膝盖一软,本能想跪地求饶,但转念想到大太太,膝盖又硬起来了。
大太太是陛下的亲妹妹,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人,这是寿宁侯府上上下下达成的共识,而夫人是一个失去了夫君的寡妇。
没了大爷做靠山,夫人表面再威风也架不住她是纸糊的。
两者孰轻孰重,高下立判。
想通了这一点,庆山用下流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暧昧地嬉笑道:“这才几日的功夫啊,夫人这样帮他?莫不是刚死了男人……想男人了?”
傅妙静没想到自己还未失势,一个小小的奴才就如此胆大包天,污言秽语张口就来,怒火攻心,一时气急,竟说不出话来。
进喜反应更快,大跨步上前,抡圆了臂膀,一个巴掌结结实实甩在庆山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庆山被这一巴掌打的偏过了头。
进喜冷冷盯着他:“再敢冒犯夫人可就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庆山捂着肿胀的半边脸,眼冒凶光。
进喜丝毫不怵,挺着胸/脯与他对视。
庆山知道自己在三人面前讨不到好了,他嘬了嘬牙花,朝地上呸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水:“我告诉太太去!”
进喜抱臂斜睨他:“有本事就去,你看太太会理你!”
庆山恨恨盯着进喜,似乎要将她的面孔刻进心里。
进喜反瞪回去:“整个侯府,吃屁你都排不上号,还告诉太太,天老爷,真是笑掉大牙。”
庆山不与她争辩,心里暗暗咒骂,发誓一定要在太太面前狠狠告她一状。
重重哼了一声,庆山捂着脸跑出去了。
“嗳,你跑什么!”进喜为人勤恳上进,最看不惯偷奸耍滑之辈,她欲追上去好好教训庆山一番。
傅妙静拦住她:“罢了。”
事到如今,其中的弯弯绕她已明了,庆山敢这样无非是狗仗人势,这其中必有赵英蔷的授意。
“多谢嫂嫂,叫嫂嫂看笑话了。”楼予烈视线落在地面上,故意不看寡嫂。
傅妙静见眼前的小叔子低着头,猜他应当是不想让她发觉他面上的难堪,不由地放缓语调,温柔道:“你我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她顿了顿,继续道:“如今你可是寿宁侯府的四爷。”
楼予烈声音低了下去:“整个侯府恐怕只有嫂嫂拿我当四爷。” 他抬眸,对上寡嫂琉璃一样澄澈的眼眸,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引诱:“嫂嫂对我这般好,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嫂嫂。”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自楼予烈记事以来就明白没有一顿饭是白吃的,皆需付出对等的代价,他并不反感甚至深以为然。
后来他将此道运用的炉火纯青,成功到了上京,进了寿宁侯府……
所以,嫂嫂,快说吧。
快告诉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傅妙静想了想:“还真有一件事请托你。”
果然如此。楼予烈淡漠的想。
面上却表现十分热切:“嫂嫂请说,凡是我能做到的都会尽力。”
“我想请你照顾好自己。”傅妙静眉眼弯弯:“快春闱了,四弟要保重身体才能一举夺魁啊。”
楼予烈心神一震。
他用十二分心力剖析嫂嫂的神情,试图证明她在撒谎。
可惜嫂嫂的眼眸明亮清澈,清的能从里面找到小小的自己。
碎金一样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的含笑的眉眼上,楼予烈恍惚间觉得那金芒照进了心里。
傅妙静见对面的少年面无表情久久无言,心中不安,下意识反省起自己。
她是不是说错了话,自己与他相识不久,是不是过于熟稔吓到了他?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大嫂太多事?
傅妙静养成这种性子并非自愿。
小时候父亲对她的管教很是严厉,为了学礼仪学规矩,父亲特意从宫里请了四位教引嬷嬷。
四个嬷嬷八只眼睛,全天盯着她。
只要傅妙静稍有不对,嬷嬷就会冷着脸问:“大姑娘,想想你错在哪了?”
如果傅妙静答不上来,戒尺就打在手心。
如若再犯,就会关进小黑屋。
那时她才八岁。
这样教养着长大,日复一日,她终于成了父亲眼中的乖女儿,弟妹心中的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