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多吃点。”常秋芳满目慈爱,夹了满满一筷子的菜放到已经堆成小山一样的碗里。
楼无忧无奈:“娘,可不敢吃那么多。”
明天要去贡院,考试期间虽能上茅厕,但去了就要盖上黑戳,一旦卷面上有黑戳那基本就没戏了。
“此次可有把握?”楼观岳问。
“呃。”楼无忧摸了摸鼻子,心虚道:“马马虎虎。”
常秋芳笑脸一僵:“说什么丧气话!”
楼观岳如鲠在喉,饭菜顿时不香了,‘啪’的一声撂下碗筷,背着手走了。
楼无忧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最后将脸埋进碗里,奋力扒饭。
楼无疾恍若未闻,跟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吃饭,身为双生子,最是了解胞弟,他从不肯将心思放在读书上,奈何父亲母亲总是抱有幻想。
常秋芳幽幽开口:“往年你混也就罢了,但今年,楼予烈与你一同参考。”
一听这话,楼无忧没了胃口,将碗往前一推,抱臂道:“娘想说什么?”
“赵英蔷死咬不放,现如今我们处处低她一头,如若楼予烈高中,我们二房更没有翻身之日。”
楼无忧不耐烦内宅阴私,他一个大男人,心应装着广阔天地,这种事情实在上不了台面,便皱着眉‘哦’了一声。
常秋芳见儿子浑然不放在心上,置身事外的模样,怒火中烧,手指屈了屈,到底忍了下来,但声音还是紧涩:“不管别人,你也该想想你哥哥。”
楼无疾在户部任云南清吏司主事。
主事只是个六品小官,上面有还有郎中和员外郎,再上面还有尚书和侍郎。
虽说楼无疾年纪还小,未来可期,但是与国公府的婚事暧昧,与赵英蔷彻底交恶,外祖远在太湖,如果楼予烈高中……
楼无疾的仕途怕是要葬送。
“若能谋个一官半职,你们兄弟俩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常秋芳握住楼无忧的手,语重心长道。
“娘,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到的,十年寒窗苦读,难道我不想考取功名?”
楼无忧心力交瘁,也是奇了怪了,他能吟诗作画也能写出锦绣文章,但科考总是落榜。
楼无疾在旁劝道:“娘不要为难他了,不若儿去向公主赔罪,斗来斗去只会伤了和气,再者说此事本就是筠娘之过。”
“娘不许你去!再说筠娘哪里错了?男未婚女未嫁,怎么,世子与楼碧泠板上钉钉了?她赵英蔷有什么资格置喙!大房分明嫉妒赵世子心悦我们筠娘!”
楼无疾顿感头痛,揉了揉眉心。
娘是独女,上面有好几个哥哥,在外祖家备受宠爱,表面看着端庄大方但内里十分骄傲。没想到嫁到侯府后遇见了更骄矜的公主。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楼无忧感受到了哥哥的烦闷与无力,也将母亲的神情看在眼里,心头涌上浓浓的挫败,要是他争点气就好了……
不多时,眼中精光一闪,计上心头。
楼无忧安抚地顺着常秋芳的后背:“娘,您的意思儿知晓了,您放心罢。”
“总有办法的。”他低喃道。
翌日,天蒙蒙亮,一辆接一辆的马车从寿宁侯府驶出,径直去往贡院方向。
楼碧泠睡眼朦胧,靠在赵英蔷怀里,问:“娘,我们干嘛要送私生子,那么早,困死了。”
赵英蔷揽着女儿,轻声哄道:“表面功夫总要做,你睡你的,届时露个面就是了。”
楼碧泠点点头,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马车叮叮当当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贡院。
还没到时间,但已来了许多人,黑压压一片,每个人面上都带着紧张和忐忑。
赵英蔷和楼碧泠只做个样子,在众人面前漏了个面,淡淡嘱咐楼予烈几句便回了马车。
楼观澜多留了一会儿,随意道:“边陲不稳,瓦剌再次入侵,陛下主战。”
“多谢父亲提点。”楼予烈面露感激,一个劲儿的道谢。
楼观澜神情淡淡,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扬起鞭子,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开。
楼予烈目送马车离去,直到在视线范围内彻底消失才收敛了神色,转而在人群中搜寻,但找了许久没有看到想见的人。
举目望去,周围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只他独身一人。
身后传来交谈声,楼予烈皱了皱眉头:好吵,实在招人烦,他们是没日头说话了吗。
“无忧,东西都备齐了吗?吃食可带够了?”
楼无忧略显无奈的声音响起:“娘,昨晚不是检查过了。”
楼无疾笑着调侃:“娘真是劳碌命,一刻也不能闲。”
“去,少油嘴,今天是你弟弟的大日子,千万不能出差错。” 常秋芳道。
楼观岳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切莫紧张,平常心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