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至尾,无非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嫂嫂骗了他,至于原因尚且不知。
第二种,疯半聋找错了人,夭夭不是嫂嫂。
第三种,嫂嫂是夭夭,但她忘记了。
无论是哪一种,楼予烈迫切想知晓真相,坐在这里不是办法,得去查找线索,便去了峥嵘院。
轻车熟路到了小书房,点上油灯,楼予烈环视一圈,将目光放在画卷上。
嫂嫂收藏了许多画,里面兴许有幼时的画像,届时一目了然。
书案两侧有两口青花瓷大缸,里面满是画卷。
楼予烈抽出一卷,徐徐展开,是嫂嫂画的山水图,卷好放置书案上,再抽出一卷,是大哥画的骏马图。
轻笑一声,扔掷地上。
“大哥啊大哥,你若在天有灵,心中是何滋味?看见发妻投向他人怀抱,会作何反应呢?”
楼予烈猜想,楼无疆即使再正人君子,但身上始终流着楼观澜的血,根子里藏着卑劣,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右侧青花瓷缸内的画全部看完,但一无所获,楼予烈移步左侧,翻到一半,目光凝滞,盯着手上的画像久久不能回神。
几天过去,傅妙静额头上的肿包消退,只余一点青紫淤痕,进喜拿药油为她按摩散瘀,感叹一声:“真没想到。”
真没想到又回到夫人做姑娘时的院子。
“是啊,命运真奇妙。”
兜兜转转还是让她得尝所愿了,虽然付出了一些小小的代价。
按照大熙律她的嫁妆全给了侯府,目前傍身的钱不多,但一点也不后悔,她终于逃出了寿宁侯府。
只要再呆上一年,她就可以离开上京,过安安稳稳的生活。
“不过夫人,你真的要嫁给周郎君?”
傅妙静有些发愁,她没有嫁人的打算,也不想耽误周彦章的前程。
但在迫人的局势下她不得不先答应。
没有周彦章的求娶,父亲绝不会同意她回家。
她知道,傅家并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家里也没有万贯家财,父亲为人清正,刚正不阿,不懂变通之术,以至于数十年未晋升。
虽有清誉但无钱权。
傅妙静摇头,“我会与他好好谈一谈。”
“夫人是不是还忘不了大爷?”进喜小心翼翼问,在她看来周郎君也是个顶好的人,但夫人不喜欢。
傅妙静默然。
她的确忘不了楼无疆,楼无疆在她心里始终占据一席之地。
“好了,不说这个了。”傅妙静笑道:“现下多挣些银钱才是最要紧的。”
她有愧周彦章,她会尽最大的努力补偿。
前世,大食国产出的蔷薇花露名满天下,取一滴,香气终日不散,备受皇室推崇。
但是大熙并没有异域蔷薇,退而求其次,民间便用更易得的花种替代,傅妙静便想起香气清灵的素馨花,此时正值花期。
刚和进喜踏出大门,就遇见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傅维崧。
“阿姐,爹在家吗?”昨晚跑出去和同窗喝酒去了,一夜未归,此时不敢回家。
傅妙静觉得好笑,“父亲上值去了。”
傅维崧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从石狮子后面走出来:“那我就放心啦。”
“不过嘛。”傅妙静弯弯唇角:“父亲一早就交代过,只要你回来就把你锁到书房里,不读完书不准出来。”
“啊。”傅维崧惨叫一声,顿觉人生灰暗,没甚活头了,眼睛滴溜溜一转,瞟见阿姐和进喜的装束不似往日,看着更轻便些,就问:“阿姐这是要去哪?”
“去采花做香露。”
傅维崧来了兴致,他喜欢阿姐做的香露:“我与阿姐同去,反正回来也是一死,还不如先快活快活。”
傅妙静对家人一向宽容,只要快乐健康,旁的都不重要,便点了点头。
三人来的地方叫钟翠湖,风景秀丽,十余里楼台夹岸,千百处树木参差,现下正是赏景的好时节,过往行人无不买舟游赏。
素馨花就长在湖边,傅维崧一开始还有耐心,本本分分摘花,但摘着摘着就心不在焉起来,眼睛一直往湖面看,视线追随着画舫。
傅妙静权当没看见。
“阿姐,我们也去游湖罢。”他终是忍不住了,扯起傅妙静的袖子道。
傅妙静看了看篮子,冷漠无情地拒绝:“不行,采满了才能去。”
惨遭拒绝的傅维崧依旧笑呵呵的:“阿姐可不能食言!”
傅妙静看着弟弟,百感交集。
前世,不知道什么原因,傅维崧与家里闹得人仰马翻,父亲一气之下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一向好脾气孝顺的傅维崧不甘示弱与父亲对抗,躲在外面不回家。
彼时瓦剌入侵,傅维崧与他们在野外相遇。
傅维崧死了。
那时傅妙静在侯府的日子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