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别,别杀我。”
“娘!”
“娘,快跑!”
楼予烈努力安抚梦呓的傅妙静可无济于事,她双眼紧闭,额头沁出汗水,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快拿安神汤来。”
进喜飞快瞥了一眼,见楼予烈难掩关怀之色,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掩下,她‘哎’了一声退出内室。
楼予烈将傅妙静抱在怀里,一边轻拍背脊,一边笨拙哄道:“那只是梦,没事的。”
几天前,傅妙静开始梦魇,常常从睡梦中惊醒,醒来后长久不能回神,目光呆滞,问话也不答,似灵魂出窍,十分骇人。
他第一时间请来郎中看,可郎中什么也没瞧出来,憋了半天才道:“可能是心病。”
楼予烈登时了然,但什么也没说。
郎中冷眼看着,猜傅妙静是见不得光的外室,而这位大人显然不想迎她进门,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提笔挥墨开了几副安神的药。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一碗药灌下去,傅妙静安静了些,但仍会冒出一两句梦呓。
进喜忧心忡忡道:“夫人的精神越来越差,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楼予烈以手代梳,整理傅妙静凌乱的青丝,看也未看进喜,淡声道:“退下。”
进喜咬了咬唇,还想说些什么,但想起夫人先前说的计谋到底忍住了。
进喜一走,诺大的房间惟余两人,楼予烈知道傅妙静怕黑,故而夜里从未熄过灯,但此刻,他起身将灯吹灭,房间陷入黑暗。
“夭夭,你心里在想什么?”
楼予烈手放在傅妙静的左胸上,感受掌下心脏跳动,他低垂着头,长发滑下遮住脸庞,隐藏所有情绪,“与我在一起你不开心吗?”
傅妙静双眸紧闭,俨然睡熟,没有人回答他。
“但是没办法。”楼予烈手指轻点她的左胸,一下,一下,与心脏的跳动重合。
“不论如何,我都要你在我身边,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我的怀里。”
俯身,轻轻吻了她的唇。
他与夭夭两情相悦,除非死亡,不然谁都不能分开他们。
黑暗里,傅妙静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翌日,傅妙静早早醒来,昨夜她几乎一夜未眠,楼予烈的话她听的分明,字字直入肺腑,令她通体生寒,他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无形的锁链,将她牢牢捆住,深陷骨肉。
爱到最后,两个人都血肉模糊。
侧头看去,楼予烈还在睡,傅妙静眼神复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眼下青黑。
微微怔愣,她面无表情挪开视线。
陛下亲征,全军覆没,瓦剌挟持了陛下,消息传到上京,人心惶惶。傅妙静虽在郊外,但近些天院外明显热闹了许多,不少人叩门求水,问路。
这是逃跑的绝佳时机。
傅妙静将计划在脑中过了几遍,确保没有遗漏。
俄顷,楼予烈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傅妙静双眼发愣,没什么神采。
“夭夭。”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低哑,“时辰还早,怎么不多睡会?”、
傅妙静未语泪先流。
楼予烈瞬间清醒,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往日她虽然失神,但从未哭过。
“我梦见我娘,她被瓦剌人杀死了,死的好惨。”傅妙静没有大哭大喊,只是淌眼泪,语气平静,但楼予烈更觉心慌。
“那只是个梦。”
“我也死了,病死了。”傅妙静想到前世,心一酸,泪淌得更汹涌了。
楼予烈掐掐她的脸颊:“疼吗?”
傅妙静猛然转过身,面朝楼予烈,眼里带着哀求:“我想看一看她。”
楼予烈僵硬地收回手,背过身,避开她的眼睛,冷梆梆道:“不行。”
“我只远远看她一眼,好不好?”傅妙静从背后抱住他:“现在外面混乱,我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只看一眼,只看一眼我便心满意足。”
楼予烈未答。
傅妙静脸贴在他的背上,“我娘最听我爹的话,我爹说一,她不敢说二,小时候爹要用家法,我娘都不敢拦,只站在一边默默流泪,那时候我讨厌她,恨她怎么不会替我说两句话,但我长大后,我突然理解了她,还觉得她可怜。”
“然后想起我娘总是在背后收拾残局,每次挨打后都是她给我上药,晚上衣不解带守夜,原来她不是不爱我,只是每一个人爱的方式不同。”
“阿烈,时至今日,我亦能明白你的心。”
楼予烈心神震荡,小指无意识颤抖。
嫂嫂第一次袒露心声,这简直不像她。
他缓了半晌,觉得自己没睡醒,在做梦。楼予烈翻过身,两人四目相接,他拿起傅妙静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脸上:“你掐我一下。”
傅妙静失笑,依言掐了他一下。疼痛感袭来,楼予烈这才相信。
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