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诺看着素白信纸上熟悉的字迹,笔锋刚正,利落干净,字字句句,皆是关怀担忧。
苏卿诺看得不由眼眶一热。
她稍稍平复了下情绪,方才开口问道:“这信上说,边境守备军与北牧军士沆瀣一气,里应外合,谎报军功,牟取暴利,先生可知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萧燃摇头:“阁老让我回京面谈,但在我收到信的第二日,尚都便传来了阁老遇害、殿下流放的消息,紧接着,便是袁姝的求救和玄衣卫的暗杀。这一连串事件无不昭示着尚都局势已被世家全然掌控,殿下这时候回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不若先留在封地,查清边境守将里通外敌之事,再做打算。”
苏卿诺闭眼点头,尽管很不情愿,但她不得不承认,萧燃说得确实在理。
“是我心急犯糊涂了,”苏卿诺道,“多谢先生指点。”
“殿下也是关心则乱罢了。”萧燃起身,端起在竹桌上搁置已久的药碗,递到苏卿诺面前,“尚都局势,我来关注,一旦有异,我会第一时间告知殿下。殿下且在此间安心养病。先喝药吧。”
“好。”苏卿诺从萧燃手中接过药碗,沉默地喝药。
药刚喝完,门外却传来一阵骚乱。
“先生,先生,不好啦,出大事了!”一个身着粗布蓝衣的店小二从门外跑进来。
那店小二约莫十二三岁,正是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的模样。他天生一副笑脸,眉眼一弯,便是十分的喜气,即便此时,他着急忙慌,五官乱飞,但托了这长相的福,落在人眼中,非但生不起一丝厌烦之心,反倒觉得此人率真可爱。
他慌慌张张闯进屋里,一抬头,见萧燃和苏卿诺都齐刷刷转头看向自己,登时刹住脚步,有些不好意思靠在门边挠头:“诶,殿下醒了呀……”
支支吾吾的声音比起最初的嚷嚷简直低了八度有余。
萧燃不悦蹙眉:“盛景,说了多少次了,遇事要稳重。”
“那是稳重不了一点啊,先生。”店小二盛景一摆手一跺脚,彻底急了:“那个丢了女儿就彻底变态了的吴捕快带了好多衙差,浩浩荡荡来咱们客栈,说要拿月下公子归案!”
“月下公子?”苏卿诺蹙眉,“那是什么?”
盛景道:“那是咱们黔南专产的一只艳鬼,长相极美,雌雄莫辩。此鬼每逢初一十五月圆之夜,都会化身一位白衣公子,走上街头,诱拐天真貌美的十三四岁小姑娘去共度良宵。而一旦去了,那便是有去无回。自它出现至今已有数十年,咱们黔南因此失踪的少女已经多达上百人。”
“数十年?数百名?”苏卿诺大惊,“如此大案,为何我竟从未听说?”
“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今晨有人指认先生就是那月下公子,现下,吴捕快正带人来抓先生呢!”盛景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拽着萧燃往外走,“先生,凌霄还在前院交涉,你赶紧从后门走吧。”
萧燃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拍了拍盛景的手,道:“不慌,我对吴捕快还算有点了解。此人虽脾气暴躁,却不是不明事理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好好交涉,也许能够得到案子的相关信息。”
“就他,还是个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先生,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盛景急得都快跺脚了,“整个落霞镇谁不知道,自打吴捕快那亲闺女被这月下公子掳走后,他整个人就疯了,这么多年,但凡有一点月下公子嫌疑的人都会被他抓进大牢,亲自审理,迄今为止,就没一个人能全须全尾地出来。哎呀,先生,就当我求你了,赶紧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萧燃止住脚步,扯下衣桁上的外衣披在苏卿诺身上,“他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像是为了印证萧燃的话一般,屋外响起一片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逆着光大步流星踏入竹屋,一见萧燃,登时怒目圆睁,并指如刀,大喝道:“来人,将这假借月下公子之名、行作奸犯科之实的人面兽心的畜生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