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太大扰到邻居,他就说是晚上看电影,家里的小白猫’淘气‘,‘不小心’踩了遥控器的加音键。
赔个不是,送点赔礼就过去了。
兰波老师摇头,轻声:“不,只是觉得很冷。”
很冷吗?
唐栗想了想,五月初的夜里确实有点凉,又想起初见时,对方穿着厚风衣,耳暖围巾手套一个不落的装扮,推测他新出炉的兰波老师恐怕是畏寒体质,以后去中华街,看看能不能找个老中医给他开食补、开中药调养调养。
为了家里唯一的伤患,唐栗果断开了空调,就当提前过夏天了。
浸满生理盐水的无菌棉花被脏掉的血液染得黑红,已经结痂的皮肉里有细小的灰尘脏污,不得不强行揭开愈合中的皮肉进行清理。
棉花团扔了一个又一个,空气里的血腥气由淡转浓,嗅觉再不灵敏的人都能清晰地闻到腥甜的铁锈味。
茯苓糕有些躁动,跑回卧室的猫窝窝着不出来了。
为了散味,唐栗打开了窗户,原本有所上升的室温,这下又降下去。
伤势处理完毕,用过的废弃棉花团、生理盐水瓶等收拾收拾。
唐栗给兰波老师端来了熬出米油的鸡蛋丝甜粥,为了照顾口味,还往里面加了糖。
他记得欧洲人嗜甜,混血法国人花房店长做的甜品就特别甜,尤其是马卡龙,齁甜!
“你身体情况还很糟,吃比较硬和味重的食物,我担心你会不好消化,所以做了点粥,好消化,暖暖胃,睡个好觉。”
刚做好的米粥热腾腾的,又浓又稠,上面一层厚厚的半透明的米油,下面是熬化的米粒和丝丝缕缕的淡黄的鸡蛋丝。
很清淡,也很温暖。
勺子搅动米粥,把下面的翻上来,颗粒状的白砂糖化作甜汁融进粥水里。
甜与暖的热粥下肚,饿了许久,只喝了些糖盐水的胃里有了东西就像得到一个信号。
胃口大开,饥饿感越加明显。
食物带来的满足感稍稍驱散了身上的冷意,和心底莫名的寒意。
“谢谢。”
“不客气。”
趁着兰波老师在用餐,唐栗去拿了珍藏的照片过来给兰波老师看,说一些明日的计划,以及兰波老师恢复健康后,帮他去警察局查身份。
兰波老师孤身一人,除了自己和一身衣服以外,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出国必备的护照和签证。
那些东西,大致可以确定已经随着旅馆的房子一起灰飞烟灭了。
护照和签证必须补办,不然兰波老师在樱花就是黑户。
黑户可不好交保险。
兰波老师沉默着聆听,边慢慢用餐,边用金绿色的眼眸凝视着照片。
繁花烂漫的景色,一只比现在略小的白猫矫健轻盈地从开满花朵的枝头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张开四肢,舒展雪白茸茸的身体。
灵活、自由,充满自然的生气。
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那上面确实有失忆前的自己。
休息的时候,唐栗把兰波老师安排到原主父母的房间。
里面已经收拾过了,原主父母的东西全都收起来,床单被套全部换新,为了照顾他的怕冷,唐栗除了开空调,还多加了一层被子。
不看外面的天气,还以为过的是冬天呢。
“栗,谢谢你帮助我。”
金绿色的眼眸望向唐栗,兰波老师温声歉意道:“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别这么说,你好歹是我聘来的模特加老师,照顾好你,让你恢复健康是我应该做的。要是过意不去,以后努力工作就是。”
唐栗轻松地笑了笑,让兰波老师不要放在心上。
屋里开始热了,唐栗不想再待下去,便道:“早些休息吧,明天下午还要去医院挂号,当然,要是不舒服的话不要忍着,尽管叫我就是,这墙隔音一般,你大声些我能听到。”
“嗯,我知道了。”
“好了,我该撤了。? demain(明天见)。”
花房莉塞特作为唐栗的第一任法语老师,好歹是教了点东西的。
“ ? demain。”
唐栗出去带上了门,屋里重新归于平静,兰波老师的表情也一样归于平静,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想着屋子的隔音确实不好。
把自己窝进床铺里,用柔软厚实的被子包围着,疲惫疼痛的躯体在陌生的房子里竟也觉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