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你可得早些习惯,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说着,抬手轻轻擦拭着她嘴角的水渍。
指腹的薄茧擦过娇嫩的肌肤,带起些许痒意,许妙愉眼神变了又变,怒气与担忧轮番出现,又都消失不见,她握住这只不安分的手,却没有将它从自己的脸上拿下来。
眼神渐渐坚定,眸中闪着细碎的光,“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你食言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她想,其实这才是她一直以来真正想要的,只是此前觉得这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害怕受伤,害怕听到不想听到的话语,才一直假装不在意。
她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瞻前顾后,才会真正什么也得不到。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景珩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轻柔又郑重,仿佛是在誓言上盖上无形的印章。
许妙愉眼中一热,险些又落下泪来,但这一次,不再有凄惶与无措,而是满心的欢喜,就像跋涉于沙漠中的旅人,终于见到了绿洲。
她上前一步,将脸埋进他的怀中,双手环抱住他的腰,他也抱紧了她,一只手托着她的背,一只手放在后脑勺处,轻抚她的长发。
谁也没有说话,时间静悄悄地流淌而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妙愉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闷闷的,有些犹豫,“关于那个孩子……”
“我知道。”
“啊?”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着他眼中满是疑惑,“你知道什么?”
她还觉得纳闷了,刚刚沈怀远提到她难产一事,可是后面他们的对话里却像是完全忽略了这件事一样,她担心他误会了孩子还活着,正想解释来着。
景珩轻咳了两声,眼神有些闪躲,“其实六年前我到宣州找过你,那是建兴十三年十月初。”
许妙愉凝眸想了想,建兴十三年十月初,她是九月二十那一天生的,她永远记得这个时间,那不就是她还在坐月子的时候?
她失神道:“我怎么没印象。”
如果他来见过自己,自己何至于如此痛苦。
七年之间,她时常听到从盘州和蜀地传来的他的种种消息,从籍籍无名到声名鹊起,从盘州之战的一鸣惊人到如此成为夏廷的心腹大患。
每一次,她都会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恨死了自己的那一刀,所以从来不曾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也正因如此,在鄂州重逢之初,她始终以为他是别有用心。
景珩回忆道:“许府守备森严,我还没见到你的面,就被抓了起来去见了许夫人。”
许妙愉怔了怔,忽然紧张起来,“我娘,她没对你做什么吧?”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按照她娘的性格,杀了他都算轻的了。
景珩轻笑着摇了摇头,许妙愉一向很怕许夫人,七年前他就有所体会,“她将我带到了孩子的墓前,告诉了我你怀孕又难产的事情,以及孩子的死讯。”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愈发艰涩,想到当时的场景,心头仍然有种窒息之感。
那时他刚在盘州站稳脚跟,怀着对她的不信任的怨气来到宣州,怎么也不会想到,一来竟然面临的是比那一刀还要痛彻心扉的命运。
小小的坟茔孤零零地竖立在山脚之下,一个刚刚出生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的孩子,一个父母的身份都不能公之于众的孩子,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究竟酿成了多大的苦果。
“她说许家已经察觉到许将军的死不对劲,但是还不敢告诉你,你接连受到打击伤心欲绝,将许将军的去世和孩子的夭折都算在了自己头上,如果我再在这个时候出现,告诉你你当初怪错了人,她担心你会承受不住。”许夫人怕他不信,又带着他回了许府,远远地隔着帘子看了一眼正在沉睡中少女,脸色那么苍白,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曾舒展,还有屋子里浓烈的药味,每一处都足以打退他的勇气,“只是她没有说,你的身体——”
所以七年后重逢的那晚,许妙愉异常主动,他却一再退却,因为他担心她再意外怀孕,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面对心爱之人的撩拨,他轻易丢盔弃甲,也才有后来着急要娶她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许妙愉不禁喃喃,她以为他恨自己,以为他是为了利益不得不娶自己,原来其中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有这么多误会。
可是她难道能怪母亲的隐瞒吗,母亲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只能怪自己太过弱小,想保护的护不住,处处受人掣肘。
许妙愉定了定神,又道:“也许她说的没错,直到现在我都认为,如果不是我一开始想打掉那个孩子,他也不会一出生就虚弱不堪,连哭声都是那么小。”
“这不是你的错。”景珩捧着她的脸,说到孩子,两人都不好受,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他们都不能一直深陷其中,他轻轻闭上眼睛,遮盖住其中痛苦的痕迹,“至少,你还听到了他的哭声……”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
许妙愉没有发觉他的异样,轻轻点了点头,“嗯,我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