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沈怀英前来赴宴,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后来便淡忘了。
想清楚这些,沐彦难以理解,景珩不应该在渝州或者夔州计划北上入关中吗,怎么跑到楚地来了?
于是他又想到了最后一句话,岳州有三险。
岳州处于山湖交汇之处,往西是连绵不绝的高山绝壁,往南是大片湖泊森林,其中正有三处关隘最为险阻,被称为岳州三险。
岳州兵马不多,精锐更少,卢啸云多次派兵攻打,来势汹汹,然而久攻不下遂至放弃,皆是被这三险所拒。
然而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若是人心离散,精锐尽失,沦陷也只在须臾之间,自父亲走后,城中流言四起,人心一时不齐,此时一支奇兵出现,竟绕过了三险,更是让人心惊。
彼时,当他想明白这三句话的含义之时,立时便明白了自己身不由己的处境,也许是迫于无奈,也许是心有算计,他答应了帮景珩和许妙愉传话,引徐庆来见他们。
只是在走之前,他问了许妙愉一个问题。
“许将军忠君爱国,碧血丹心,天下无不敬佩,为何许小姐你却与叛军勾结,此事传扬出去,岂不堕了他的名声?”
那时许妙愉怎么回答的来着。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他要名声,要青史留名,我只要一个公道,就算被千夫所指,那又如何?”
数里地之外,就在沐彦回忆着不久之前的对话时,树林之侧,许妙愉和景珩坐在巨石上,依偎在一处。
静谧的夜色之中,蝉声与蛙鸣渐次响起,时远时近,空气有些闷,晚风倏忽消失不见,留下夏日的热气蒸腾而起。
弯弓似的弦月高挂在天际,一层薄纱蒙在上面,晕染开银色的光辉,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花草林木之间。
当沐彦离开之后,许妙愉似乎仍然沉浸在那时的情绪里,明艳如画的眉眼含着低落的愁绪,景珩坐到她身旁,她倚靠过去,沉默着闭上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飞鸟低垂着飞过天际,发出几声嗥叫,许妙愉睁开眼睛,白嫩的手指攀上他的肩头,她又将额头抵在手背上,轻柔的呼吸洒在他的手臂上。
如果父亲知道了这些事情,他会怎么看?
她大概永远也得不到答案,黯然在心底蔓延。
不多时,一只手掌插进了她的发间,轻柔地抚摸着后颈,仿佛是在安慰。
她眼中一热,抬眸望向那人深邃的双眼,嘴唇微动,一些此前不敢触及的话题就在嘴边。
鸟鸣再度传来,高亢而嘹亮,惊空遏云。
她如梦初醒,嘴角微弯,那些话便顺着清风飘走,转而戏谑道:“单枪匹马就敢来见徐庆,就不怕他直接将你拿去给朝廷邀功?”
景珩也笑,“怎么能算是单枪匹马,这不是还有你吗。”
许妙愉瘪了瘪嘴,“先说好,我和他可好些年没见了,他要是执意杀你,我说的话能起多少作用可不一定。”
景珩轻拍她的头,宠溺地笑道:“不妨直说,平时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在正事上,他要是因为你说一两句就改变主意,我也没必要见他了。”
两人心里都很清楚,纵然徐庆因为许妙愉的特殊身份对她礼遇,也绝无可能被她牵着鼻子走,利益也好,大局也罢,该怎么选,从来都没有疑问。
许妙愉沉眸,听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侧身双手抓住他的胳膊,玩笑的意味尽散,担忧道:“你究竟是什么打算,难道真的要束手就擒?”
他再厉害,又怎么敌得过千军万马,她一直以为他一定有什么能平安脱险的后着,可是危险已迫在眉睫,却什么都没发生。
景珩眸色渐深,俯身靠近她,鼻尖相对,“不是说了吗,还有你啊。”
许妙愉愣了愣神,一丝红晕爬上脸颊,又旋即消失。
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惊讶的神情出现在如玉的脸庞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景珩抬头看向在天空盘旋的飞鸟,夜色掩盖了它羽毛原本的颜色,只剩一团漆黑,鸟喙又长又尖,像一柄锋利的镰刀。
“方才遇到的那些人,来势汹汹,可是招式之间却未下死手,显然不是杀手,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一开始我想,会不会是长安那边派了人来接你,但若是长安来的人,没有理由对我留手。”景珩缓缓低下头,仔细瞧着她漂亮的眼睛,眼珠闪躲,似有些慌乱,他低低一笑,“那还会是谁?直到我看到这只鸟,才察觉到,原来幕后主使一直就在身边。”
说是鸟,其实那是一只皂雕,暂时看不清它的羽翼,但那独特的叫声景珩不会听错。
这是一种来自西边沙漠的皂雕,内陆罕见,常见于西戎的的各个部落之间传递信息。
自从七年前许熠将西戎赶回沙漠之后,西戎内部也因那场战争动荡不已,最后以汉人为谋臣的大荔部占据上风,恢复了与中原的通商。
只是这时,大夏朝廷已经无力约束各州郡,贸易往来始终只是局限在小范围之内,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