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释怀的心结——贺映雪。
剑被拿走放到一边,纤长的五指虚虚握拢,填满这份虚无与哀愁的,是与她所不同的温暖,充盈着药香、让人生不出分毫抗拒之意的怀抱。
“你不向我寻仇,我这条命你不要……可否请你等一等我,余下的路让我陪你一起。”
姑娘没有应答,李莲花不再追问,在她缓过来之后,两人回到普渡寺厢房洗漱安睡。
把那些难言之隐,无法捅破窗户纸的秘密,留在梦里吧。
……
翌日,晨光透过窗棂,暖意点点攀上眼皮,扰人清梦。
李莲花自那醉人又缠绵的梦中醒来,身旁空无一人,他坐起身,瞧见桌边悠哉饮茶的姑娘。
贺映雪吹了半天热茶,估摸着都要凉透了,才一口饮尽,省得某人又来唠唠叨叨。而后,漫不经心地偏头,往李莲花造型诡异的腰下一瞟。
李莲花轻咳一声,扯过被子遮掩,讪讪挤出一句“观音垂泪”,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是吗?”姑娘话音寒凉,被夏日清晨的暖风裹挟相送,似冬雪初融,“观音垂泪那么大能耐,还能影响你在梦中喊我的名字?”
日有所想,心有妄念,整日压抑着,就会在他睡梦松懈之时一个劲儿地冒出来。
“或许吧……我会尽力克制的。”李莲花迟疑地沉吟几秒,“说起名字,我已知晓你的身份,那日后我该如何称呼你?”
“名字而已,都行。”
“你身份特殊,唤你真名恐引来有心人猜忌,这样,人前便与以往无差,私下你我二人……喊你阿雪可好?我记得我师父会喊师娘作‘芩娘’……映娘?”
话音刚落,李莲花伸手,把那猛掷过来但准头不大好的茶盏接住,茶水喝空,只有几滴溅在手背上。
“谁许你这么喊了!”
李莲花从那恍如朝霞渲染的面庞收回目光,这般羞恼倒是与梦里别无二致……他按下某些孟浪之念,迅速整理好衣服,下床,凑近,赔罪。
“怨我怨我,是我唐突。往后只唤‘阿雪’,绝无其他非分之想。来来来,喝茶——”李莲花讨好一般斟了茶,确认温热可以入口才递向姑娘,可未等她接下,转手又送到自己嘴边。
“……李莲花!”
好巧不巧房门也在此刻被敲响。
娇声呵斥惹来屋外三人面面相觑,他们来得不是时候?
的确不是。
李莲花面上带笑,含着歉意:“三位院主特来看望,李某深感荣幸。不巧,在下刚惹夫人生气,不便请三位进屋,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吧。”
白江鹑指了指旁边的空屋,不等开口,李莲花连连摆手拒绝:“在下不放心夫人,不能走远。哎哟这——这剑匣里装的不会是……”
若在百川院,大可屏退弟子驱散众人,在普渡寺便不好这么做了。有些事放在明面上,大庭广众之下,怎能不尴尬呢。
云彼丘硬着头皮上前,打开剑匣:“昨日多亏李神医,我们才能寻回少师,今日我特意将其带来,好让李神医一睹少师剑。”
“这宝剑我哪有资格啊。”李莲花眼神掠过睚眦雕纹缠绕的剑柄,啧啧赞叹,“能亲眼得见已是无憾。再者说,昨夜方少侠功劳最大,要不是他相助,我只怕再也见不着我家娘子了……方少侠向来崇拜李门主,他若能一试少师,定然欢喜!”
话都这么说了,哪好意思再强求,云彼丘将满腔疑虑咽下,唤来弟子,呈上汤盅。
“李夫人昨夜受惊,李神医想必也是焦心如焚,这是我特意差人从醉江楼买来的花生粥,温润暖胃,此时喝上一盅再合适不过。平江——给李夫人送进去……”
“不必了!”姑娘嗓音细软,却不给人回嘴的机会,“云院主这份心贺云替夫君谢过。实不相瞒,我年少时最为仰慕李门主,为此摸清了他所有喜恶,我知道他从不吃花生,对花生过敏,自那时起就极其厌恶这东西。后来挑了个与李门主容貌有几分相似的人结为夫妇,便也不许我夫君吃。”
李莲花蹭蹭鼻尖,小声提出质疑:“娘子,这话当着我的面说,不太好吧?”
“你闭嘴。”
他哪敢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