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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蒐(四) (3 / 4)

人和动物最大的分别,在于动物发情总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不分时间。

人不是。

沈知行自认不是君子,远远不及柳下惠美人在怀心如止水的地步。但只是一个钟令音……就能推翻他这么多年洁身自好的品行。

他觉得不会。

可一想到她走时,委屈巴巴地说“在幄帐等他回来”,沈知行心里愈加烦躁。

步履飞快,不知不觉竟走错了方向,等回神时,竟瞥见一道身影子划过。

天青色的外衫,金玉禁步作响,他来不及思考,猛然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两顶幄帐中间。

“你在这里做什么?”

隔着衣袖,指腹上女子的脉搏跳动有力,更何况风吹不进这窄小的缝隙,属于女子特有的馨香,还有脂粉香味沉淀下来,即便是在暗里,也容易辨识。

这绝不是钟令音,沈知行几乎是立刻松开女子的手,后撤了一步,“是在下唐突。”

似乎是被他扯得痛了,女子轻微的喘息声如惊雷乍起,沈知行喉结轻滚,攥紧拳头扭头想走。女子却不依不挠,上赶着去扯他的衣袖,“公子……”

声音娇媚入骨,不合规矩的关心,没有分寸的接触,这些他过往嗤之以鼻的东西,竟也能让他心神一荡。

沈知行终于意识到自己中药了。

他自嘲地笑了声,心里因钟令音产生的烦躁情绪如潮水尽退后,那种难以克制的情欲促使他着急逃离这种黑暗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一旦被人发现,他就算什么都没做,也是辨不清的。

女子却猛然扑过过来,呼吸擦过他的耳畔,他很是嫌弃地躲过去,随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

光不算亮,却能照清楚女子的脸庞,脸颊上的两坨红晕更衬着她媚眼如丝,沈知行压着嗓子,冷声道:“钟姑娘,请自重。”

钟粟青没料到沈知行会有如此举动,有些愣,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所有的一切都能有中媚药来做理由。

她捂着心口,衣襟微微散开,呼吸越发急促,每一个词都试图说得缱绻:“公子……我好热……”

她不认识他?她也中了药?

沈知行半张脸隐在暗中,只有眼眸晶亮,他将火折子往钟粟青那处更递近了些。

火折子灼热,钟粟青的耳垂灼烫到不能忍受,她只好后退半步。

她退半步,火折子就更近一寸,直到她离沈知行的距离有一臂长。

“钟姑娘,这才叫热。”沈知行将火折子卡在旁边的两根柱子中间,“你现在能分得清楚么?”

他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语气傲慢,钟粟青望着他,心底渐渐生出一丝后怕。

他真的中药了吗?沈知行面上有潮红,耳后沁出的汗也做不了假,那他为什么……

因为钟令音么?

钟粟青更加确认她今日对钟令音赶尽杀绝是极正确的决定,否则沈知行在她的影响之下,不知道日后会变成什么样。

可她现在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沈知行像一只蛰伏许久的猎豹,已然向她张开爪子,只要她有所动作,他就会不留一丝情面。

钟粟青意识到,这个男人,她现在根本无法掌控。

她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眼睫忽闪,随后将火折子从缝隙中取出,径直摁向自己的心口。

一瞬间,无边黑暗袭来,焦味,糊味,血腥味道萦绕其中,钟粟青狠狠咬住嘴唇,仍旧坚持吐出几个字:“谢谢公子。”

她的痛苦,强撑的自尊落在沈知行眼里,没有任何触动,他冷漠的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无动于衷。他只伸手夺过了火折子,随后绕后走了出去。

沈知行头晕得愈来越厉害,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像是烈火燃烧,连同血液都在沸腾叫嚣。

他不敢回去,他害怕自己会失控。人一旦失控,和动物就没什么分别。而钟令音于他而言,是解药,也是毒药。

祺灵围场里将泊岚湖的一部分也圈了进来,他就凭着一口气冲到了湖畔。虽是春天,但晚间的湖水还是寒凉刺骨,能够熄灭他外泄的所有灼热。

沈知行大口喘着粗气,将头也埋了进去,耳朵灌了水,却也能听得见湖畔焦急错乱的脚步声,随后是燕贺的声音。

“主子,我刚刚发现了个奇怪的人,我揍了他一拳。”

他有时候觉得他给燕贺的自由实在是太多了。

“在主子幄帐外头鬼鬼祟祟。”

沈知行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他是怎么中的药,如果来源是那壶葡萄酒,那钟令音被他逼着也喝了一盏。

他猛然从湖中起身,燕贺又道,“主子,别耍帅了!我可是亲眼见他被茯苓逮住,然后扭头就进了幄帐!”

沈知行一身湿衣,外头披着从燕贺身上扒下来的披风,急匆匆地赶回幄帐,帘帐卷起,里头所有一览无余,他远远瞧见钟令音候在帐前,见他归来,眉眼弯弯,很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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