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扶藐随意地颔首,视线再度落在手中的书上,略显平淡地‘嗯’了声。
见他没有想搭理自己,好似只是寻个安静之地看书,孟婵音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看了眼桌上多出来的一坛酒,轻轻地垂下还印着红痕的脖颈,体态自然而柔,在心中盘算他今日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兄长寡言,而她随着年岁增长,也越发娴静温婉。
所以两人之间其实一向话少。
房中过于安静,息扶藐眼睫不经意抬起,目光掠过面前坐得端方的少女,视线因她的动作落在那截白皙的脖颈上,自然而然的有些记忆忽而袭来。
其实有关于那夜,他记忆最深刻的是她乞求的目光,似泣非泣的脸上沾着惹人怜爱的泪珠。
那时候她坐在他的膝上,也是这样低垂着脖颈,唇色晶莹,像是吃过什么似的,无端地生出懵懂的妩媚。
而他忍耐不住时,失力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了很多红痕。
那时他以为是力道大了,后来才知原是太娇嫩了,稍微有些力道就会有印。
那些记忆恍若昨日,甚是突兀地钻进他的脑中,息扶藐喉咙传来一阵痒意。
他手作拳抵在唇边轻声咳嗽一声,压下那勾得心麻的痒意。
孟婵音见他咳嗽以为是染了风寒,想到自己自幼体弱,房中少不得这些药茶当水喝,便趿拉着鞋下美人榻,快步倒了杯摆放在桌上的药茶。
她乖乖地捧着茶杯,递到他的手边,“阿兄,这是抑制风寒的药茶。”
少女乌黑的眼中有几分赤诚的关心,自然平常得真的全是对阿兄的关心。
息扶藐指尖顿了顿,然后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接过。
他手中的书放在跟前,孟婵音终于知道他一直在看什么了。
本以为他是拿自己的书来她这里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所以并无怀疑。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看的竟是她打发时间的话本。
闺房中悄看的话本能写得出什么好东西。
情爱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里面不少稍显露骨的诗词。
光是看他翻压的页数,她便觉得脸有些发烫,收回来的指尖都颤了下。
这次她是真的乖乖地垂着头,白净的脸颊微红,等着听训了。
这些不是大家闺秀该看的。
息扶藐饮下味甘苦涩掺杂的药茶,觑她乖巧的姿势没说什么。
青年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发髻上刺着头皮,她的头垂得更低了,软声都被压得有些瓮声瓮气的:“阿兄我错……”
话还未说完,院门口便响起少女清脆的声音,将里面的氛围霎时打散。
“婵姐姐……”
息兰走进来,看见坐在窗边的两人话音一顿:“原来哥也在啊。”
青年曲修长的腿盘坐在垫上,目光散漫着懒意,而粉裙的少女则垂着头,似等着听训。
两人因她忽然地闯进来,而齐齐转头。
孟婵音看见息兰心跳骤然紊乱,下意识将放在一旁的书用绣花绷子盖住。
息扶藐见书被她警惕地藏起来,目光微动,淡淡地转头看着息兰,“跑得这般着急,可是有什么急事?”
息兰听见阿兄冷淡的声音霎时回神,虽然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碍于对兄长的畏惧,蹑手蹑脚地上前对他行礼。
“回阿兄,我来找婵姐姐,想问问晚上的烟火宴,她要不要也一起去。”
烟火宴在位于息府不远的河道边,一年也难得见几回,之前听了火树银花的故事,今天下午得了消息,所以她才想到孟婵音。
早知阿兄也在这里问婵姐姐,她就不来了。
息柔自然的将息扶藐在这里,当成与自己的目的是一样的,心中那点古怪的感觉也就此散去。
孟婵音听闻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青年,心中盘算如何回答。
她闷在府上很久了出门散心也好,但当着息扶藐的面问出来,她有些不情愿他也去。
好在息扶藐许是因为忙而无空。
听了息兰的话,他睨了眼没开口的少女站起身,玄色长袍垂落下遮住鹿皮靴。
“如此,你们出去时不要在外多逗留。”
这话的意思是不会跟着一起去。
孟婵音压下心中淡淡的雀跃,与息兰一起乖巧地颔首。
息兰来了,息扶藐就没在此多逗留,说完便离去了。
威仪与压迫随着青年渐行渐远,息兰重重地松出一口气,对着门口俏皮地吐舌头。
她转头坐在孟婵音身边,睁着大眼睛,娇声埋怨:“哥他真的是越发不爱笑了,以前脸上还有些笑,现在我只有在娘和祖母身边看见他露出过浅笑,其他的时候都板着一张阎王脸。”
孟婵音听着她的埋怨,抿唇淡笑,收拾绣盒的手速度降下了,思绪有些飘离。
息扶藐的确很少笑,但他似乎还没在自己面前真的冷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