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被吹得簌簌作响。
亭下几人从吟诗作词至猜拳比武,不消多时身边便是好几坛酒。
其中多是息长宁喝。
沈湶从不沾酒,但沈濛喝了酒后哪管他喝不喝,一杯一杯地喂进他的嘴里。
但凡他蹙眉,闭唇都会被打。
沈湶被喂了好几杯酒下去,白面淡浮薄粉。
沈濛对孟婵音笑道:“阿湶自小就端方,长大后跟了你阿兄后越发像他,但唯独这酒不像,这样的人,以后可如何娶妻,真愁啊。”
孟婵音也喝了不少,醉红如胭脂爬上双腮,单手支着下颌烟眼波盈盈地盯着对面的沈湶,有些发呆。
沈湶的确和息扶藐有些像,像……
她努力在一片缥缈的记忆中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
他像几年前的息扶藐,那时候息府还没有像如今这样繁荣,他还维持着几分少年的端方和与现在息长宁一样的意气。
“像。”孟婵音弯眼呢喃。
几人都有醉意,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像是什么,息长宁俯下身偏头去听:“阿姐说像什么?”
孟婵音摇头,靠过来的息长宁倏然倒在她的膝上,少年白净的脸上满是红潮,像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阿宁?”她推了推他。
息长宁闭着眼翻身抱住她的腰,“阿姐,我……”
声音轻得听不见,也无人留意他后面说的是什么,因为所有人的注意都被沈濛吸引。
她似对息长宁的醉倒很是兴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对候在外面的下人招手:“快来,快来将息郎君扶去抱厦,他醉得不轻。”
沈湶无奈地扶着她摇晃的身子,“姐姐,在左边。”
沈濛转头对左边又说了同样的话。
下人上前去扶孟婵音怀中的息长宁。
他眉心紧皱,死死地抱住不愿放手,还是孟婵音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然后帮下人扶出风亭。
待到转身回去的时候,她又见沈濛也醉倒在了沈湶的怀中,枕着他的膝盖睡得很恬静。
孟婵音在桌上支着下颌,看着她:“濛濛,濛濛醉了吗?”
沈濛没有回答她。
沈湶乜了眼刚还在耳边说话,转眼在孟婵音转身回来,就装模作样倒在他怀中装醉的姐姐。
他抬头温声对孟婵音道:“姐姐也醉了,我带她……”
话还没有说完,腰就被用力拧了。
沈湶一顿,转言道:“我让下人也带她去休息。”
“都醉了。”孟婵音失落地呢喃,脸颊朝下地趴在桌子上。
沈湶没应她的话,扶着装醉酒的沈濛出风亭,然后交到下人的手中,低声嘱咐一会要给她换身衣裳,喝完醒酒汤再休息。
下人称是,接过沈濛。
沈濛悄悄在孟婵音看不见的地方抬起眼,对沈湶道:“婵儿酒品差,喝了酒定然会后知后觉地想起娄府退亲的事,此时身边正需要有人安慰,你且好生把握住机会,姐姐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沈湶安静地听完,平静道:“姐姐的话我都知道,快下去休息罢,她的事交给我。”
弟弟一向不需要人操心,什么事都做得很好。
沈濛心满意足地离开。
沈湶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转头看了眼风亭中无人管的少女,略微思索,抬手招来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下人得令转身跑出桃花林。
沈湶又在原地站了一会,转头看了一眼风亭的少女,然后抬步离开了风亭。
漫天的粉花如雨在下,白玉瓷杯中灌满的清酒落下一片花瓣,身着青裳绿裙的少女趴在酒案上,乌黑的长发铺陈散开,娇嫩的脸颊印被压的深痕。
息扶藐来时她正睡酣甜,连浑身的桃花瓣都浑然不觉,脸颊上也有不少被碾碎的桃花汁,蜷缩着身子像是可怜被人丢弃在这里的小狸奴。
可不就是被人丢弃在这里了吗?
他坐在她的身边,没有唤醒她,而是倒了一杯酒,垂目饮下沾满桃花清香的酒。
酒不算醉人,但他身边的人却醉得不轻。
孟婵音察觉身边坐了人,迷蒙地抬起泛红的小脸,仔细辨别身边的人是谁。
酒水顺着她举手摇晃不稳的动作从嘴角顺而往下,划过雪白的颈项,沾湿的薄裳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娇软肤润玉肌丰的身子。
她没有半分察觉,见喝不到酒,反而浑身还湿润黏腻,便垂下迷蒙的眼,只觉得衣裳上的桃花绣纹也碍眼得很。
她伸手用力去拽,想要将桃花摘掉。
涨红着脸拽了半晌绣在衣领上的桃花,花未曾取下,反倒将衣襟扯得乱糟糟的,青湖般素色的抹胸裹着曼妙的弧度。
息扶藐别过了眼,搭在桌上的手微抬,起身解下外裳盖住她春光外泄的身子。
“罢了……”她松开手,膝盖屈起以可怜的姿势蜷缩在椅子上,眼角还依稀坠着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