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父亲了。妻主今日被人抬进来让父亲受了很大惊吓,妾身自作主张嘱咐小厮将主君屋里的香料换成安神香,父亲这才睡下。
他顿了顿,又说道:“母亲倒是一直在书房里,之前姜府有人通报说二小姐沈谨晏在姜府上,母亲好像也没派人去接。”
沈系舟摆摆手:“不用管沈谨晏,明日我会去处理。”
一番话让沈系舟又受了颜锦榕一个白眼。
沈系舟苦笑道:“天色也不早了,承谙,帮我送送锦榕,记得披上你那件狐裘,省得着凉。”
看着两人的互动,颜锦榕瞪大了眼睛,她何时见过自己好友这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她看着沈系舟絮絮叨叨的叮嘱声,顿时了然于心。
看来…沈系舟看着每日绝情绝爱的样子,如今也是动了情的…
等石水将狐裘从偏房拿过来,颜柳二人便一同出了房门。
一路上,两人无话,只余下鞋靴踏在地面上,溅起水花的噼啪之声。
颜锦榕抬头望着月亮,明明之前还是乌云密布,暴雨倾盆。转瞬间黑云变散开,到了夜里,甚至能将明月看得如此清晰。
她偏过头去,却看见右边走着的柳承谙,不断拽着自己身上的狐裘,丝毫没有询问沈系舟为何受伤的意思。
看来沈系舟这白捡来的正君,好似真的对沈系舟一丝情愫都没有啊!
颜锦榕步履稍停,转身对柳承谙说:“你没有什么话要问我的?”
这句话说得让柳承谙一愣,他松开拽紧狐裘的手,他不明白世女殿下为何如此发问。
“殿下何出此言?”
见柳承谙是当真不解,颜锦榕倒是沈系舟感到不值起来。
在她眼里,好友千好万好,有才有貌,如何配不上柳承谙这样一个庶子,可是…情这一字,又何时会分身份高低…
本来被人夫妻的事,就算是至交好友,她也不应该管。可是好不容易看到沈系舟那棵铁树开花了,她又不得不管!
“你就不想问问,你家妻主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伤成这样吗?”
柳承谙本不欲答话,但看颜锦榕的架势,似乎他不说她也便不走了,只能无奈开口。
“妾身自然想知道,妾身想知道妻主为什么伤成这样,也想知道她现在做的事还会不会再有危险。但是…那又如何…”
柳承谙声音小小的,就算在这寂静的夜里,也是模糊不清。
“我只是沈家花钱买来的冲喜夫郎,等到…等到妻主有了心仪之人,等…”
等她发觉,自己其实想要伤害她的家人。
他,他还能去哪里呢?
可是,到时候就算他不想走,怕是也留不下吧…
明明,一醒来的时候,是那么渴望自由,但如今,一想到要离开,他不知怎的,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像是被人塞了两个山楂果,看着红彤彤的,以为是甜的,可一口下去,却是酸涩难耐…
柳承谙如青竹站立在明月之下,皎洁的月光洒在柳承谙身上,又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月亮在地面中形成一圈若有若无的光晕,与柳承谙眼中似明似暗的泪光相映生辉,仿佛在轻声诉说着他自己并不明了的心事。
颜锦榕见他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那一脸的忐忑之意就像要溢出来般明显。
看来…这个沈系舟这个小夫郎,并不是对自己妻主一点情意都没有嘛,只是…
颜锦榕深深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居然都是木头,明明相互有情却也不知道表达。
简直要被这两个人气死!
但是她也不能明说,只能旁敲侧击的暗示。
颜锦榕缓缓开口说道:“我和沈系舟相识多年,但我每一次见她,她都能将我气个半死。”
她看了看身边人的表情,看他似乎在听,才继续说。
“她这个人呀,冷漠无情和重情重义这两个词放在她身上,一点也不违和!”
“她可以因为不想见亲人过于哀痛,而在得知自己必将早逝后,自封于院中闭门不出近十年。也可以因为不想看我对她的病症束手无策,而在逐渐陷入迷失时,将我骗去偏远的滇洲整整一年。”
“从前的她,是既仁慈,又残忍。”
柳承谙从没想过,以前的沈系舟是这样。他所见到的沈系舟,永远是精明的,算无遗策的,热烈且温和。
可从未想过,在妻主病重的日子里,她却是冷漠地将所有人推开,独自一个人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是现在的沈系舟不一样了,明明还是身娇体弱的不像个女子,走两步就气喘,动两下就浑身疼。但她却成了个活生生的人,不再是平静等死的木偶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都是因为你,柳承谙。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是你给了她好好活下去的勇气。”
柳承谙呆愣在那里,颜锦榕的话语在空气中飘飘荡荡,却像利箭般刺进他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