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树梢时见过。
为首的女君手上还拎着刚才的冒失男子。
那布衣男子一副商贩打扮,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已经抖得如同刚出壳的小鸡。
柳承谙看向沈系舟,沈系舟还拢着他不放手,说:“不要怕,这些都是府上暗卫,你说想你我二人来逛逛庙会,我却不能当真让你身处危险,就将这几人带着,护你平安。”
柳承谙想,逛个庙会而已,哪里就称得上身处险境了。
他嘴上却说:“放了这人吧,他也不是有意的,慌忙之中谁还能看得清路,不要吓他了。”
沈系舟也没有追究的意思,这少年看着还没有承谙大。年少就出来行商顾家,突逢大事慌乱也是在所难免。
她将这少年扣下,只是想问清前方情形如何,可这少年应当是被这接连突变吓傻了,问什么都颠三倒四的不成个句子。
沈系舟皱眉。
眼下正是庙会最为热闹的时段,少说这一条窄巷都要有近千人,如今所有人都往一头挤,拥挤磕碰都是小事,最怕的是发生踩踏。
而自己今日只带了几人,冲阵厮杀还行,硬是在人潮中护住承谙却是不行的。
现下,当真是不好办了。
正当这时,两队禁军游街侍卫从前方赶来,一队一边将拥挤人群疏散,并安抚众人情绪。
领队的侍卫颌角有一道疤,一看就是从军见过血的,身上一股煞气。
她看着沈系舟一行人大步赶来,却在看清沈系舟面容时缓了下来,收敛了气势。
领队侍卫深深一拜,沉声道:“禁军校尉翟天恩拜见左赞善大夫,不知您一行在此所为何?”
沈系舟一挑眉,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说:“哦?你认得我?”
翟天恩回道:“有次拜会太女殿下时,有幸见过大人一次。”
沈系舟也不问是哪次,她在意的是禁军历朝历代都是皇帝直属军队,领的是维护粱都治安和保卫陛下的职责。她们是皇帝最忠诚也是最锋利,最容易自伤的刀。
可如今,这个禁军校尉大庭广众之下明说自己与太女有关,哪怕她在禁军职阶并不高,但这与捏住陛下性命有何异?
太女颜凤昭竟势力如此之强?不,还是说陛下对于朝堂的军队的把控已经孱弱至此了吗?
翟天恩眼观鼻鼻观心,像是并不在意沈系舟沉思不语,自顾自说:“昭德寺门前发生血案,三个流民将一少女连同她怀中婴儿一并杀害,被寺中留守的禁军当街抓回,只是三人行凶已被众寺门前众人看见,引发混乱成了现在这般。”
沈系舟觉着这少女与婴儿的搭配似曾相识,心中已隐隐有预感。
众人行至昭德寺门前,尸首已经被盖上草席,可散落一地的桑葚和被踩踏变形的竹筐已经证实了她的预感。
这就是她与承谙之前遇到那个卖桑葚的女孩。
印象里那女孩还没高过自己腰间,只是几个钟头就已经成了具尸首。
柳承谙也觉得不可思议,喃喃道:“怎会如此,这是有什么仇怨?”
翟天恩答道:“这三个流民与那死者都是柳庄附近逃难来的,天逢旱灾时将自己的儿女都卖给死者一家,换些米粮。只是灾情越发严重,死者亲长便将卖来的孩子分着吃了,也还没挺过去,就留两个孩子走到了粱都。”
“那些流民饥荒的时候卖儿卖女,到了粱都倒是想起来那是自己亲生骨肉了。可年长者都已经死了,只能拿剩下的孩子撒气,但接连几日都碰不上死者,倒是闲逛庙会时碰上了,几人头脑一热就当街行了凶。”
翟天恩磨了磨靴上的红色,不知是蹭上的血迹还是溅上的桑葚汁水,一脸嫌弃道:“也是这两人命不好,躲了这么多天偏偏在万寿节庙会碰见了,惹得上头大过节的不快,真是晦气!”
说多了话,这兵痞子就开始揽不住痞气,说着说着就冲地上啐了一口。
又闲聊了几句,沈系舟便拥着柳承谙上了车,拜别翟天恩,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自家院里,沈系舟本想和柳承谙聊聊,却没想他开了口。
“妻主,今日之前我本没这个奢望的,只是今日你说了…那样的话,我就想着,或许你可以允我一件事。”
沈系舟说很想逗逗他,让他细细说说今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那样的话’,只是她知道承谙面皮薄,再逗下去随时有炸毛的可能性,只能哑着嗓子说:“你说,我什么都允你。”
柳承谙抬眸看着自家妻主,说:“我知妻主为官,身为主君不应与外女过多接触,可今日之事实在难以忘怀。”
他忽然哽住,想起今日,不论行凶者还是被害者,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力,只是裹挟在命运里向前走罢了。
“弱者苟且偷生不能,强者纵情享乐不断。民间疾苦四个字,从书里读到只是轻飘飘的,可摆在她们眼前了她们也视而不见。”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不想做弱者,也不想成为强者,我只想做我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