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他一眼:“有时候,捕风捉影,虽无实据,总会有点效用的。”
正对暗卫交代事宜的项知节似有所感,眨了眨湿淋淋的长睫,往二人交谈之处看了一眼。
乐无涯没再理会他。
在邵鸿祯被扭送下山后,乐无涯也扶着项知节,与闻人约一起向下走去。
半途上,乐无涯感觉项知节的体温有异,便搭了一下他的额头。
他不敢耽误,矮下身来,将他背在身后,径直朝山下而去。
那暗卫已是办事不力,主子不追究,是主子宽宏,他又怎敢在此刻马虎?
他们刚一下山,就见两辆马车已收拾停当,等候于此,只是不见车夫。
第一辆加了厚软的垫子,还有许多临时搜罗来的伤药,显是为了项知节预备的。
乐无涯把项知节送上了马车,正撩了帘子、探头探脑地瞧有没有军医在旁,衣襟后摆就被项知节抓住了。
项知节烧得身如火炭,手指也没多少力气。
他喃喃道:“……老师,你别走。”
见向来稳重妥帖的项知节撒娇,乐无涯登时心化,这车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了。
在乐无涯忙着剪开项知节被鲜血糊住的袖管时,闻人约挑了帘子:“可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乐无涯忙得一头细汗,随口道:“叫个车夫来吧,得赶快回去,找个正经大夫看看。小六平时不生病,这一病,谁知道是好是坏?”
闻人约攥紧了柔软的车帘。
……小六。
眼看二人相拥上药,甚是亲厚,闻人约只觉热血激荡,只能靠着攥牢帘子,散一散胸中沸腾之意。
若是顾兄只肯抱住自己一人……
思及此,闻人约蓦然一惊,心愧不已。
六皇子身负重伤,才至如此地步。
自己怎可做如是想?
这位如璧君子收起了一切私心,带着一身甜腥气,离开马车,去寻找车夫。
两名车夫是去附近的人家借壶烧水了,跑出了一身的热汗。
将两只盛满热水的大壶送上车后,马车辘辘前行,直奔南亭而去。
在车辆轻微的摇晃中,项知节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到了被闻人约攥出了一片皱褶的软帘上。
他软声道:“老师,要是我真的不好了……”
“呸呸呸。”乐无涯没想到项知节还醒着,忙哄起人来,“你可别吓唬我,你要真没了,我……”
乐无涯“我”了半天,实在想象不出来,若是自己重活一世厚,小六,小七,或是小凤凰真的没了,他会作何反应。
于他而言,前世虽是荆棘遍地,但幸而有他们几个,他才在痛苦中得过那么几刻的甜蜜。
见乐无涯答不上来,项知节反而宽慰起他来。
“没事。你不要怕。”他说,“……我欠你的。”
乐无涯蹙起眉尖:“你欠我什么啦?”
项知节把汗湿的面颊贴在乐无涯肩膀上,重复道:“……总是我欠你的。”
乐无涯哪里不知道这孩子在负疚些什么。
立刻冷了脸:“我是这么教你的?”
不等他继续训斥这难得不听话的学生,车子轧到了路上碎石,上下一颠,项知节便白了面孔,喃喃道:“老师,疼……”
乐无涯有再多怒气,这一下也就尽数散了,把他的伤臂放平,嘀嘀咕咕地抱怨:“二十三岁了,还娇气成这样。”
处理伤口,已是刻不容缓。
可这马车是临时征用而来,空间有限,项知节又是个修长身量,躺着也不是,坐着又不舒服,乐无涯索性半扶半抱地坐在了他怀里,用双腿盘着他的腰,好让他倚靠得舒服些。
担心他家小六看到伤口害怕,在他动手清理伤口时,乐无涯用一条白色软布将他的眼睛包了起来。
撒过娇后,项知节似乎也知道害羞,乖巧不言,任由他调理自己,实在是一个听话的病患。
乐无涯细细地用清水给他清洗伤口,又用干净的布擦拭伤口四周。
那创口实在不小,望之狰狞可怖,将来定是要留疤的。
乐无涯心情不佳时,总爱说些玩笑,调剂调剂。
他在项知节的手臂上比划一下:“知道你划了多长一道口子么?”
项知节眼睛被蒙着,只露出了漂亮的鼻尖,以及一张有棱有角的惨白嘴唇。
他摇摇头,表示不知。
乐无涯:“将来你进洞房的时候,怕是要把你媳妇吓一大跳。”
项知节没有接乐无涯这句俏皮话,也没有笑。
乐无涯正在寻思着再讲些什么话,好让他身心松快些,就听项知节哑着嗓子道:“下次……不许老师抱闻人约。”
单是听这声音,甚至有几分委屈可怜。
乐无涯先是一怔,想,他真是伤得重了,连哑谜都不肯打了。
下一刻,他失笑出声:“我的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