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是富丽堂皇,豪华异常。
也看得观众们越发生气,这么好的房子,秦家人也配?
“滚出来!”
谢晦带着一群禁卫军一拥而上,顷刻就将秦府包围,破门直入。
秦埙慌忙相迎,满脸讨好的笑尚未展开,便见白马金鞍上的少年一扬长鞭,风声凌厉,重重击打在他脸上,带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谢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迎着骄阳,眼眸含霜:“跪下,跪好了。”
秦埙一摸自己的脸,尽是血痕,又惊又怒,还来不及说话,又是迎面几鞭轰然落下,直抽掉了好几颗牙。
接下来的一鞭,却是瞄准了膝盖,他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倒在对方面前。
视线中一片血色模糊,只有一截玄色的衣袂,飘渺如云,一枝梨花雪萼工笔金线勾勒,盛开在衣角,清冷且肃杀。
谢晦一鞭又一鞭地砸落,抽得他皮开肉绽,骨冒森森:
“这一鞭,是为了狱中被害、天日昭昭的岳武穆。”
“这一鞭,是为了英年早逝、长辔未骋的岳云。”
“这一鞭,是为了历遍酷刑、始终不屈的张宪。”
“这一鞭,是为了受尽陷害、绝食而死的名相赵鼎。”
谢晦一顿,又道:“这一鞭,是为了千千万万被汝祖迫害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百姓。你不要担心黄泉路上孤苦伶仃,他们都等在那里,急切地要向你们一家复仇呢!”
秦埙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血流如注。
谢晦终于打累了,唇角勾了勾,翻身下马,直接一脚踩在他身上:“汝祖昔年作祟风波亭时,可曾想到也有这般我为刀俎,彼为鱼肉的一日?”
秦埙浑身战栗,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谢晦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一挥手:“来人,把这一家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抓起来,明日正午抄斩东市家资尽数充入国库!”
言罢,高举起手,掌心一面「宋王令」迎向烈日,灼灼生光。
因为他年少柔弱,刘裕素来担心他不能服众,特意定制了这面令牌,表明一种假节钺、如朕亲临的意思。
禁卫军听令,如同拖垃圾一样,将秦埙以及秦家一众拖了出去。
秦埙被打断了腿,按在地上拖行数米。
攻心的剧痛让他霎时清醒过来,转过头,声嘶力竭地大叫道:“你和我爷爷当年身居高位时所做之事,有何区别,不过是仗着是宋武帝的宠臣就恃宠生骄,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
“须知一朝天子一朝臣,风水轮流转,我在地狱里等你!”
谢晦看到他跳梁小丑一般的表现,忽然笑了,挥手示意众人暂且停下,缓步上前。
这个笑容很好看,清丽而潋滟,可却让秦埙没由来的心底一寒。
他见过当宰相的爷爷,也在殿试中见过宋高宗,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仅凭气场,就让他两股战战,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觉得我是恃宠生骄呀”,谢晦语气轻轻地说。
秦埙跪伏在地上,讷讷无言,却听他话锋一转,“没错,我就是。”
门外就是钱塘江,是千里江滨万里人间,是茫茫天地山河社稷。
“我有什么不能恃宠生骄的吗”,谢晦看向滔滔江水,在长风浩荡中一振衣衫,眉眼高傲地说,“我是大宋的开国元勋,陛下的盛世帝业里必有我的一份功绩。”
“我守过河山每一寸土,改革过每一场弊政,披文握武,肃清朝纲,这太平年岁千家万户的灯火,有许多都是因为我才能再度亮起。”
他就是那样的骄傲热烈,如同云霞炽阳。
少年成名、名动天下的开国元勋,和最好的明主君臣相得,并辔千里,开创一段冉冉升起的不朽盛世传奇……
他难道不该骄傲吗?
他为什么不可以骄傲?
谢晦凝眸望着长天,昂首道:“我不仅要恃宠生骄,我还要陪陛下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把我的名字写进史书最显眼的位置,和陛下一起树碑列传,千秋万岁,从此共传。”
最后,他无比轻蔑地看了秦埙一眼,如同望向一粒最不起眼的尘埃沙砾,语气不屑地说:“这是独属于我们开国君臣的浪漫,你一个奸臣子孙懂什么?”
“你和你的祖宗这辈子都没见过、甚至做梦都没梦到过,天底下还有我们陛下这么好的君主吧。”
“希望你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好时代,多涨涨见识,别再这么目光短浅,以为世间君王只有完颜构这一种了。”
迎着秦埙怨恨无比,直欲择人而噬的目光,谢晦含笑送了他最后一程:
“哦,险些忘了,像你们这种罪大恶极之人是注定要魂飞魄散的,估计再也没有下辈子了。”
“唉,多不幸”,他真情实感地摇头叹息道,“看来,你们一家只能在黄泉路上和完颜构相伴相依,再做君臣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正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