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安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在大殿上,右都御史的象牙笏板高低得招呼到左都御史的脑袋上,然而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不能打人的他只能翕动嘴唇无声骂两句。
薛瑾安试图读取他的唇语,未成年防沉迷程序激活,“哔——哔——哔——”的和谐声响彻整个脑子。
【虽然什么也没听到,但确实骂得很难听】
“这就难听了?你不会还真是一个小孩吧?”皇帝听到传入耳中的属于孩童的稚嫩声音,佯装忍俊不禁的勾起嘴角。
皇帝已经听到这个声音有好一会儿了,最开始他的意识迷迷糊糊的,如同半梦半醒一般,声音朦胧不清晰,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才逐渐看到光亮。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正在开朝会的听政殿,他看到了满朝文武大臣,看到了龙椅上的自己,再一听内容,竟然是今日早朝的内容。
之后他便清晰的听到了那个熟悉的男孩的声音,这次不是在他的耳中想起,而是如同余音绕梁般在听政殿里回荡,却只有他听得见,同时也没有人能看见自己。
“梦?幻觉?还是……摄魂术?”皇帝试图走到自己面前验证一下,然而他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这个地方,他能看到什么都取决于那个声音想看什么。
皇帝冷静下来,觉得这个幕后之人这么做一定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他也开始凝神决定仔细聆听对方的话,并且逮住每一次机会试图和对方沟通,结果自然是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回应。
而且对方始终都在用这个和小七的声音十分相似的孩童声音,似乎是想伪装成自己是一个孩子。
这个声音真的太像小七了,不同的大概是小七更沉稳一些,说话时语速适中很少有情绪波动,一脸冷静的噎人;而这个声音的语速时快时慢,话少的时候就慢,话多的时候就快,用词偶尔会很古怪,叫人摸不清头脑,比如之前出现过的“rwkk”,还有“打卡撒花按爪”。
当然,让皇帝认定对方不是小七的,除了以上这些细节之外,还有个最重要的就是陆秉烛亲口说了小七身上没有半点内力。
陆秉烛还是督公的时候,就已经令江湖闻风丧胆,被认为是当世五大高手之一,也就是说能和他匹敌只有四个人,如今又是十数载过去,他的实力更为精进,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而他尤其擅长内功,江湖中没有人能够在他面前隐藏武力。
小七和那个传音入密的高手不是一个人,虽说怀疑一个七岁小孩是能传音入密的绝世高手这件事本来就太过于离谱。
既然对方打定了主意要装小孩,那他也不妨跟着演上这一回,倒要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皇帝如是想着,将所有戒备警惕都藏起来。
他面上一副被小孩捉弄了的无奈神色,语气也十分的温和,“朕不知道你是给朕下了药,抑或者用什么特殊的功法,重现了眼前的一切,若你只是对早朝感觉到有趣,其实不必如此麻烦,朕可以直接带你去亲身经历一番的。”
这次的话也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此时眼前还在上演早朝时候发生的事情,拿容贵妃说事了好一会儿的左都御史突然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宁国公府,斥责宁国公教女无方,然后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为论点,论证了宁国公就是个忝居高位的庸碌鼠辈这一事实。
左都御史慷慨陈词,宁国公嘴角抽动,不得不站出来解释,“贵妃娘娘是姓萧的……”
他的话刚说了一个开头就被打断,“容贵妃是不是你们宁国公府的表小姐?昔年是否在国公府长住三年之久?其父母故去后你是否公开认其为义女?既然情深义重,姓什么又有何妨!”
左都御史将“情深义重”这个词咬得格外重,是在暗指当年宁国公府为了让容贵妃进宫,和太皇太后决裂的事,到如今可都没有修复,连请封世子的事都被太皇太后压了下来,逢年过节,宁国公府的夫人们想要去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都拒了。
宁国公的长子已经而立之年,最大的孙子都订了亲事了,这世子的册封还是没有下来,京中不少勋贵都暗中看笑话呢。
如果说两位钟皇后的死是太皇太后心中的刺,那么世子册封就是宁国公心中的刺。
宁国公:“……”
眼前的画面突然放大,脸上层层叠叠地褶皱,胸口剧烈的起伏,带着胡子一起抖动的唇角……还有眼中飞快闪过的恼怒和阴狠。——皇帝从来没有哪一刻将宁国公的脸色看得这样清楚过。
与此同时,皇帝眼前一花,一片五颜六色不知道什么符号组成的东西从眼前飘了过去,密密麻麻直接盖住了宁国公那种老脸,似乎是一个……万箭穿心的人?
【噗噗噗——】
皇帝正疑惑着,就听到耳边接二连三响起的箭矢穿透身体的声音,再一看还真有几支不知道哪里来的箭扎在宁国公的心口。
【心扎穿了老铁】那个小孩的声音说道。
皇帝抽了抽嘴角:“……原来是在嘲讽宁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