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世上哪一路修香火神道之辈最惨,那莫过于阴司城隍了。
偶有德行显赫之辈死后成了水神山神,也都会被人尊敬。
唯独城隍,不仅食人间香火供奉,偏偏还掌管着阴司刑法、生死薄册,想要撂挑子不干都不成。
若是一般的修行人也就罢了,尚且会和勾魂使者陈明利害,教阴司给家人阴寿填补到阳寿之上;而若是不讲道理的高修,一巴掌下来,打死几个勾魂使者,城隍又能去哪里说理呢?
那些仙修之流手段不说有多高妙,却是个顶个的能打。
久而久之,阴司制度何存?
而若是有高妙仙修仗着自身神通,以神魂入城隍,那便是和寻常孤魂野鬼无异,一记笞魂鞭打下去,便是元婴大修也得哭着叫娘。
苏城隍将这些事一五一十的说与卜佳兴听,卜佳兴方才知晓阴司还有此等内情。
“正是如此。
“如此,我明白了,等到太阳落山之后,卜某人就试试能不能入阴司,还忘苏城隍与各位巡游使知会一声,免得看见卜某便是一鞭子。”
“一定!一定!
说完,苏城隍对着卜佳兴拱了拱手,随后离了厢房。
卜佳兴躺在厢房的床上,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不对,细论起来,那张床似乎也算不得是自己的。
游梦!
而现在,虽然并无联子和泥板之类的东西在,可既然已经身在城隍庙,想入五河镇阴司应当是不难。
且看这长桥,右白如霜雪覆盖,左黑如墨碳染涂。
“果真可行。”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敢问前人,可是卜庙祝?”
白阴差手中拿着缚魂锁,黑阴差手中拿着杀威棒。
卜佳兴对着二人抱拳拱手。
还请卜庙祝随我二人入阴司一观。”
卜佳兴连声道谢,跟这这两位勾魂使者直奔城隍殿内。
倒是那黑阴差时不时的看了看卜佳兴,搞得卜佳兴一度以为自己的游梦出了什么岔子——譬如多了个眼睛,少了个鼻子之类的。
与阴差二人走了片刻,便来到了阴司大殿,而白日所见苏城隍便在殿中端坐。
卜佳兴出声问好。
“苏城隍可是觉得在下有何处不妥?”
苏城隍伸出手来碰了一下卜佳兴。
而我等所能碰到的,便是那些孤魂死鬼了。
可现如今,我碰得到你,你身上却不具丝毫阴森之气,又怎不叫我震惊呢?
“哈哈哈哈——不错,来的时候我可是差点被盯出疹子来了。”
“方才我抽空去看了一眼你那两个后生,确实欠缺了些许水行之气,但却并非肾水。
并非是什么大事,多休息休息也就好了。”
“举手之劳罢了。”
“何事吵闹?”
有勾魂使者入殿禀报。
也好,死在咱们这里是他的福气,要是死在广彭府,那老炮仗把他抽死都算好的。”
都说言传不如身教,百闻不如一试,我带着你在这里干讲,终究是不如看一个人走一遍流程的。”
“怎么会打扰,走吧,老夫我也是许久不曾亲自出去勾魂了。”
“梁国初辟之时,五河镇也不是太平之所,阴司人手不够,我这个城隍又岂有坐享其成的道理呢?”
一出鬼门关,卜佳兴就觉得眼前一花,随后来在了城隍庙前。
只要自己想醒过来,随时可以回神。
苏城隍似乎也发现了卜佳兴的肉身状况,不由得啧啧称奇。
“哪里话,你这手段,在我平生所见仙修之流当中可称第一。”
卜佳兴全当这是恭维,没有在意。
一边走,苏城隍还一边和卜佳兴说着勾魂的规矩。
身穿白衣的乃是右使,负责勾魂缚魂;身穿黑衣的乃是左使,负责戒备,免得出什么变故。
生平不修善果之人,死后也不老实,身上戾气凶气缠身,极容易使身魂化作恶鬼伤人,左使便是为了应对此种情况。
少说也得是六名阴差,除去左右勾魂使,尚且得有两名阴差手持庇荫伞,防止日月星三光伤了魂体。
“苏城隍,也不知道等我死后,能不能被六名阴差接送啊。”
“哈哈哈哈,若是真有那一日,老夫不仅叫上六名阴差,还会亲自跟着勾魂使来接卜庙祝,如何呀?”
“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左使指着不远处的一间草芦。
““是!””
随后像是牵着牲口一般生拉硬拽出来,连打带骂押到苏城隍面前。
你小子也算是有福,若是在州府的城隍那儿,免不了受一顿皮肉之苦再死。”
“哦?人都死了如何还能再受皮肉之苦?”
“卜庙祝可还记得我先前所说,城隍阴司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