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儿水琮枯坐在长定殿内半日,一直到了黄昏,才拿着供词去了赤水行宫。
太上皇自从中风后,情绪就愈发的不稳定,每日阴沉着一张脸,无论是对妃嫔还是对宫人态度都极其差,不是叱骂就是摔东西,偶尔还会趁着妃嫔们喂药的时候动手。
甄太妃前两日刚被打了一耳光。
太上皇力道大,第一日瞧着只是有些红,次日淤血上来了,半张脸都发青发紫,瞧着便十分可怕,所以当水琮来时,甄太妃正躲在自己宫里敷脸,丝毫不知晓这一对父子又背对着自己见面了。
太上皇看完这一份供词后长长地沉默了。
他……其实有点想不通。
他救了真真国子民,只要了三座城池,和亲公主入宫后也是直接成了妃位,他对她宠爱有加,奇珍异宝尽数入了永和宫,可以说,在皇后死后与甄太妃入宫之前,和亲公主是当之无愧的宠妃。
他自认为对得起她。
可她,却算计着水家的子嗣,水家的江山。
他拨款放粮救了真真国大半国民,他要的那些东西,真就很过分么?
在太上皇看来,那不是救济,而是一桩交易。
真真国用三座城池一个公主,交易了粮食与赈灾的物资,钱货两讫,他们该是互不亏欠才是。
或许太上皇面上的困惑太明显,水琮到底还是率先开了口:“如今毒石尽数销毁,该是再不会来一次玉石案了,周锡儒已经很老了,若再蛰伏二十年……这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你如今膝下有几个子嗣?”
此时此刻,太上皇也有些慌了。
他是真怕了,怕自己一时错误,害的水家断子绝孙,害的这江山不保。
“前几日刚生了二公主,还有两个有孕的常在,珍妃也怀了身子,周锡儒把了脉,还是双胎。”
“珍妃是个有福气的。”
以前太上皇对这个民间出身的妃子很不看在眼里,如今就冲着那肚子,他都会看重几分:“无论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只看这四个子嗣她都是功臣,待孩子出生后,便提一提位份吧。”
“是,儿臣知晓。”
他本就想趁机册封珍妃为贵妃。
如今有了太上皇的松口,珍妃晋封便更加名正言顺了。
“皇后……”
太上皇想说‘病逝吧’。
却被水琮打断了:“父皇,此事中皇后着实无辜,甚至镇国公都很无辜。”
只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被利用了罢了。
“这件事中,总有人不无辜。”
太上皇冷漠的一句话,便给了水琮选择,要么皇后病逝,要么镇国公病逝,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总得有人要出来背黑锅。
太上皇的身上不能有瑕疵,那么便只能镇国公死了。
“真真国,不能留。”
说起真正的罪魁祸首,太上皇轻描淡写之间,便决定了一国的命运。
覆灭真真国十分简单,难得是防备真真国另一边的邻居鲜卑。
水琮面色冷凝地离开了赤水行宫,真真国是一定要灭的,至于怎么灭,何时灭……就要看他们未来的计划了。
回了玄清行宫,水琮不愿意回去压抑的长定殿。
不知不觉间,再一次来到了飞鸾阁。
隔着高高的围墙,听着里面随风传来的孩童嬉笑声,以及珍妃那温柔无比的呼唤声,都叫原本心情沉重的水琮,霎时间软了心肠。
他让长安回去取了两个纸鸢。
等东西到了手,他才带着长安进了飞鸾阁。
远远看见几个小姑娘正在跑跳玩闹,自己的爱妃正手扶着肚子,满目温柔,他的步伐都比之前轻快了许多。
“娘娘,陛下来了。”
金姑姑见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赶忙小声提醒自家娘娘。
毕竟自家娘娘日子过得太逍遥了,可千万别惹了陛下的眼,这几日陛下的心情怕是不会太好。
阿沅:“……”
这狗皇帝这两日怎么天天来?
“啧。”
阿沅突然转过头,对着皇帝的方向露出惊喜的笑容,咬着牙轻声道:“真是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