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徐夙隐唇边的那缕笑意有扩大的迹象。
千古骂名又何妨,只可惜,史书上他和姬萦再也没有并排而列的机会。
他保持着长剑横在居云脖颈上,推着她走入了高耸的问天阁中。
阁内景象,谁也意想不到。
地上到处都是瓷器的碎片,散落的箭矢。半人高的香炉球倾倒在地,火焰顺着纱帘向二楼蔓延,三蛮的横尸到处都是——地上、楼梯上,一剑插进胸口钉在墙上;躺着,趴着,三三两两地堆叠着;入目所及,到处都是刺目的鲜血,血迹甚至飞溅到阁楼之上。
血腥臭和焦臭味混杂在一起,充斥在问天阁中。
火势最为严重的暖阁中,阵阵黑烟掩映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章合帝,五个前后贯通的剑窟窿打湿了明黄的布料,已看不出丝毫生机。翻倒在侧的灯笼顺着坠落在地的纱帘燃烧,橘红的火焰攀上了他后背的五爪金龙。
珠帘忽然一动,一个浑身染血的人影从中走了出来。徐夙隐下意识地握紧了长剑,但转瞬,剑身就因失力而倾斜了。
居云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走出的姬萦。
姬萦的右手提着沉重的剑匣,不知喷溅了多少人鲜血的绑带,已被彻底染为赤红,而她的左手,提着剑匣中延熹帝赐给她的宝剑,闪烁着寒光的剑身上流淌着章合帝的鲜血。
她看着徐夙隐,粲然一笑,面庞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宛若盛开的红梅。
“我怎会让你一人背负骂名。”
徐夙隐的心脏像是被猛地一撞。
居云的目光望着燃烧的暖阁,忽然之间醒悟了一切。
“你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你们来,不是为了和谈,是为了杀你们的皇帝?”
居云不愿相信这残酷的事实,她多么希望姬萦能够否定她的猜测,但姬萦和徐夙隐,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是我的原因,才导致了今天你们的偷袭成功?”居云颤声又问。
姬萦朝她走来,而她身边的女奴,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自己面前,以脆弱的肉身和一把小小的弯刀,誓要用生命来保护她——保护着因愚蠢和天真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她。
“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吗?”居云心痛如绞,却仍带有一丝希望。
姬萦并未继续前进,而是蹲下身来,平视着居云悲痛的瞳孔。
“今日之后,无论别人怎么指责你,都不要去听。”
“仇恨也并非一无是处,带着对我的恨意,继续活下去吧。”
她说。
居云在惊愕的表情中被打晕,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姬萦对正要暴起的女奴说:“带上你的主人去找沙魔柯,趁我现在还不想杀了她。”
女奴犹豫片刻,憎恨的目光从姬萦脸上剜过,随即背起昏迷的居云往外走去。
姬萦把剑匣背回背上,将宝剑换到鲜血淋漓的右手握住,干净的左手伸向沉默不语的徐夙隐。
徐夙隐看着她的手,缓缓伸出手去,还未来得及握住,便已经被等不及的她反手握住,粲然一笑。
姬萦拉着他的手,走出火势越来越大的问天阁。
他们在宫道上找了两匹被人遗弃的马,直冲战火最为猛烈的麒麟门。随着以一当百的姬萦的加入,青隽军们士气更加振奋,原本还能勉强支撑的三蛮守军转瞬便开始溃败。
水叔和徐夙隐汇合,一边掩护着徐夙隐一边向逃走的三蛮士兵射出利箭。
徐夙隐正要去襄助姬萦,一个耀目的身影忽然先他一步冲了出去。
“姬萦,我来助你!”
身穿赤色铠甲的徐天麟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冲入战场,一把银黑色的钩镰枪使得出神入化,接二连三挑起敌人头颅。
姬萦几次骑马冲破敌人的列阵,打碎了敌方重新集结的希望,许多暗箭或是被背上的剑匣挡落,或是被徐天麟一枪斩落,姬萦朱红色的灼灼身影,像是从日夜交替间徐徐升起的太阳,让无数人情不自禁地围绕在她身旁。
而意气飞扬的徐天麟,就是她身边拱卫的金乌。
他除了用这条残命为她铺路以外,他还能为她做什么?
他想不到。
她将他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记在心中,并为此感动,予以远超他所付出的回报。她哪里知道,他这条命,原本和她救起来的那只乌鸦一样,本应该在无人问津中默默死去。
是她的出现,让他触摸到了蓝天,感受到了温暖,让一直担负着他人期待和要求而活的他,首次出现了想要为自己活下去的念头。
乌鸦尚且能衔一支花来还,他所能做的,不比那只乌鸦更多。
他可以为她粉身碎骨,可以为她身败名裂,但他却连长久的陪伴都难以做到。
他只会是幕僚,也只能是幕僚。
他应该满足了,不能再奢望更多。
强忍多时的咳意在这时冲破了他的喉咙,他低头不断咳嗽,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