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林耀远在她跟前一停,垂眸盯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扯起嘴角笑了下,继而擦肩继续往前,搬起了阳台上的另一盆花,将它好端端地带进了屋。
陶茹之悻悻地收回视线。
两人抢救下了花,陶茹之准备去关阳台门,却见林耀远返回到阳台,搭着栏杆望向烟雨楼台。
风铃在他头顶叮铃桄榔晃悠,比任何时候都要激烈,衬得他格外寂静。
“你不进来吗?”陶茹之叩了叩门框,台风斜刮着雨水,阳台早就湿成一片了,他如果再站下去也难以幸免。
林耀远半侧过脸来,毫无所谓地说:“你觉不觉得现在的雨水像一条猎狗,够凶的。”
“所以你站在那里是准备驯服它?”
他感慨说:“台风天的阳台很美妙啊,好像身在风暴中,但其实抽离在风暴之外,可以随时躲进去。你不来享受一下这种快感吗?”
“嗯,你把发神经说得很高级。”陶茹之不再搭理他,随他去,忽而又想起雨滴,“你今天去看过雨滴了吗?”
“早上去过。”
“有关阳台门吗?”
“关了。”
陶茹之担忧地望着瀑布般的雨势喃喃:“希望它自己呆着不会被这么大的雨吓到吧……”
“不会的,雨滴碰上雨滴,都是同类。”
陶茹之拜服于他的硬性逻辑。
“那只是你给它起的破名,算什么同类……”
“怎么就是破名了?”林耀远鄙夷道,“这个名字可是有典故的。”
陶茹之撇嘴:“mrraindrop能有什么典故啊?小升初必考单词?”
他飞过来一个你真无知的眼神。
“有首歌叫《mrraindrop》。”
陶茹之哦了一声:“又不是国歌,我没听过不是很正常?”
见状,林耀远忽然来了兴致似的:“那我放给你听。”
不等她拒绝,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音量外放最大,一阵像敲击玻璃杯才会发出的旋律轻快地混在雨声中响起。
「mrraindrop falling away from me now/
mrraindrop falling away from me now……」
歌曲单调地不停重复这一句歌词,「雨滴先生正离我而去」,终于到某一句开始改变,林耀远趴在栏杆上,雨水打湿了睫毛,他闭上眼,鼻腔跟着轻哼。
“do you know how much you mean to mewhy must you leave?”
陶茹之不知自己为何没有走开,但也没有走近,就这么沉默地站在阳台边界听完了这首歌。
林耀远睁开眼睛,也没有问她好不好听,兀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和火机。
他晃了晃:“可以抽吗?”
“不行。”
“你讨厌烟?”
“闻起来很臭。”陶茹之皱起眉,“所以你最好被别我抓到在家里偷偷抽。”
“放心,我没有瘾。其实不怎么喜欢抽。”
陶茹之根本不信:“那你现在为什么要抽?”
他沉默着,手指像转笔似的转着烟,在陶茹之以为他并不会开口时,他聊起了这盒烟的来历。
“一年前和我妈去给我爸扫墓,我在他的祭品里发现了这盒烟,大概哪个亲戚来看他时放的,是我爸最爱抽的牌子。我就趁我妈不注意顺走了。那天晚上就抽了一支,味道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明明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抽它就舒服了,为什么到了我这里行不通呢?”
他的口吻好似恶作剧,却又透着一股跟孩子气毫不沾边的重量。
“总之断断续续抽到现在,这是最后一根了。”
陶茹之还没真正的失去过一个人,所以她不明白这种感觉。只是注视着此刻的林耀远,她隐隐约约觉得,如果用衣服来比喻,他就是昨天一件晾在阳台上的蓝色衬衣,以为快晾干了,去拧一下,衣角仍渗着淅淅沥沥的水。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开启了一个不该随意开启的话题。
虽然对方把结痂的地方当作一片烟灰,轻轻一擦就可以弹下。可正是这种逞强的姿态,让她第一次觉得林耀远只不过是比她小一岁的少年,有着无能为力的一面。
而她已经是过完十八岁的大人了。
大人总是有义务引导未成年的。
陶茹之犹豫片刻,却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憋出一句:“想念有很多种形式,不是非要抽烟。”
林耀远一愣,继而肩膀微微抖动。
他在笑。
陶茹之郁闷地看着他的反应:“你笑什么?”
“你刚刚那副口吻,好像真要当我姐一样。”
陶茹之后悔了,觉得自己真是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