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出来,无人敢问,各个在原地候着。
太傅苏德怀捧着皇后的凤印,心中涌起许多感慨。
虽然小两口要明日才能真正解蛊,但郭神医说了,没有问题,不用担心。
皇上和皇后至多再熬过一日便够了。
他这幺女,终于和夫君共渡过劫难,愿她往后余生只剩下安详。
他想起苏烟幼时在淮州的事。
那是十二年前,他接了先帝的命令,秘密前往崇远调查走私官盐的事,临行前将两个孩子交给新进门的姨娘。
他对姨娘没什么感情,可两个孩子太苦了,没个女人在身畔照料,他实在不放心。
他想着,只要这个女人对他孩子好,
他可以娶她、可以给她任何想要的名分地位和金钱。
他去了崇远,为了掩人耳目,当晚所有执行命令的官员和侍卫通通行黑衣、蒙面。
杀戮让他麻木,让他生出巨大的罪恶感,可是皇命难违,那六千多人注定难逃一死!
在一处芦苇从里,他发现两个瑟瑟发抖的男孩。
大男孩将小男孩藏在身后,不住地给他磕头,说,
“求求你,放他走,他小,他才七岁,他不懂,他什么都不懂!”
大男孩将满是鲜血的手捧到他跟前,“抓我走,杀了我,我大一些,我不怕死!”
可大男孩不过十来岁的年纪,怎会不怕呢?
不过是希望他饶了小男孩而已。
小男孩生得格外俊美,模样精致不似凡人,在血光漫天的芦苇间,仿若神邸带着一圈柔美的光。
那是见过一次就永生都不会忘记的容颜。
他忽地想起邻里八乡的传说,问小男孩是不是崇远知县家的公子?
得了肯定答复后,
苏德怀直叹自个造孽。
造孽啊!
如此好的才学苗子,可谓神童再世,今日是要死在他的手上么?
他取了身上的银两交给两个孩子,“走!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办完案子,他马不停蹄地往淮州赶,想着自家两个女儿虽是没了生母,但好歹还有一个爹、一个怜惜她们的姨娘。
到了府上,院子里静悄悄的。
入了厅堂,见姨娘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腹部被捅了无数刀,早没了气息;
小苏烟站在血泊里,木讷呆滞地望着地上的姨娘,双手握在一起,保持着捅人的姿势,脸上、衣襟上全是溅染的血迹。
她的脚边有一把掉落的水果刀。
浑身是鞭伤的月儿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对父亲说,
“爹,爹爹,是,是月儿!”
“月,月儿干的!不是阿妹,不,不是!!”
苏德怀看着月儿身上新添的打痕和鞭痕,一把掀开小苏烟的衣裳,看到小苏烟浑身上下全是青紫和血痕,近乎找不出一丝完好的肌肤。
猛然间意识到什么的苏德怀,将两个女儿死死地护在怀里。
他再也不要相信任何女人!
除了孩子娘,没有女人会对他的孩子好,
没有!!
他发誓,他此生绝不再娶!
就算再苦再累,他也要将两个女儿抚养成人!!
那件事后,小苏烟生了场大病,像是被吓得失了七魂六魄,寻遍名医也醒不来。
一日,一位远游的和尚经过苏府,见府上死气沉沉、暮色阴阴,大有妻儿祸事。
老和尚对苏德怀说,
“你所欠冤魂太多,难抵罪恶,此生再无夫妻缘分。”
“若想两个女儿避开劫难,需得分开养之。”
老和尚说,让他于黎明破晓前,带着月儿往西北方向走,会在一棵大树下遇见能渡他此劫的老尼。
若能求得老尼收养月儿,两个女儿的劫难便化了,十二年后自有家人团聚的机会。
若是不能......
幸运的是,苏德怀根据老和尚的指引,找到了出来化缘的安缘寺女主持。
对方是个心善的,见月儿虽痴傻但乖巧,便收了月儿入安缘寺。
分别前,月儿拽着爹爹的衣裳不松手,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苏德怀就说,“你不走,阿妹醒不来。”
“你放心,爹爹会给你寄钱,有空会去看你......”
月儿哭得更凶了,却也模模糊糊明白父亲的意思。
她想阿妹醒来,不想阿妹一直躺在床上,就像娘那样......
巧的是,月儿走后的第二日,小苏烟便醒了。
就是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连他这个父亲也不记得。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教,从头教过。
苏德怀按照老和尚最后的交待,变卖了淮州的家产、遣散了奴仆,尽量抹去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带着小苏烟搬到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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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之简